不是什么穿着卫衣完全以自己朋友身份出现的体大游泳生,是穿着西装坐在骋世会议室最中间、成了自己金主的人。
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自己左边,此刻从餐桌对面看去,又那么远。
那么远,毕业这天又竟然一直在自己左边。
这种错乱重重地揉捏段愁的心脏,他静静地听裴禹呈打完电话,轻声问他,
“为什么要拍那么多照片呢。”
“什么?”
“为什么昨天拍那么多照片,和我。”
毫无铺垫的问题让裴禹呈沉默了下,回答:“你以为我想?还不是你老师想看。”
“老师知道我毕业吗。”
“对啊,前面和我妈发消息说的,她问我出差到哪儿了,我说又在U大,本来是办公,刚好碰上段愁毕业,我妈就说,那多和小球拍几张,就像小时候那样,她想看。不然你以为我想拍?我最讨厌拍照了。”
那倒是真的。裴禹呈小时候黑的原因,每次上镜完都让他生气。干脆避如蛇蝎,能省就省。
段愁哦了一声。
又问:“那又为什么请客。”
“什么请客。”
“海里故的免费券。比起被资本选中的小概率事件,我宁愿相信是被资本操控。”段愁说,“海里故不是被骋世收购了吗。”
裴禹呈抬眸:“你竟然这都知道。”
段愁看着他。
裴禹呈理了理卫衣帽子:“……所以既然你们点的是海里故,我觉得我请一下也无所谓吧。两千多块钱还AA,太寒酸了。”
“那你又还说谢谢大家的照顾。”
“客气而已。”
“我还以为你是想谢谢大家照顾我。”
“。”裴禹呈陡然沉默。
晨光顺着窗户洒进餐桌了,裴禹呈揉了揉后颈,找了个很好的话题转移:“话说你新外机怎么样?好用吗。”
“挺好用的。我有给你发感谢短信。”
“测试一下呢。”裴禹呈把左耳的蓝牙耳机摘下,递给段愁,让他戴上。
没有声音,充当一个耳塞作用,以此测验依靠设备的右耳听力。
“还听得见我说话吗。”
“听得见。”
“我在说什么?”
段愁轻笑,看着他的眼睛,重复:“我在说什么?”
裴禹呈又压低声音:“海里故。”
段愁:“海里故。”
“计算机。”
“计算机。”
裴禹呈声音更低了:“我要走了。”
“我要走了。”
“段愁。”
“……段愁。”
裴禹呈满意地点点头,又很快地说了一句。
段愁没听见。
但他不会上当:“你做口型没发声,别以为我不知道。”
“那我做的什么口型。”裴禹呈问。
“测听力就是不能看口型的,我没怎么盯,况且你也太快了。要不你再做一次。”
“懒得,我走了。”裴禹呈站起身。
段愁回忆了下:
“是‘不要管我’吗?我刚打本的词儿,好像有点像。”
“可能是。你慢慢想吧。”裴禹呈拿回耳机。
他一手握着苹果,一手握着咖啡走向门口,段愁又脱口问了句:“那你什么时候回家。”
裴禹呈站停。
“……你家。”
“今晚十点前吧。”他摆摆手。
-
回到自己房间,段愁简单洗漱了下躺上床。
手臂按着额头,他发呆了一会儿,然后掏出手机。
微信消息相继弹出来。段愁点开段忧的置顶聊天框,看着她问的那句【毕业生哥,感觉怎么样啊,开心吗】,瞳孔缩了下。
哦,这就不用想了。
那个口型。
也是,怎么会是“不要管我”呢。
段愁笑了笑,取下耳外机,将脸用力埋进被子里。
但也没想到会是“毕业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