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愁冲谭意华笑笑。
他本也不知道怎样才像一对发小七年不见后的“自然”相处模式,这下谭意华提醒了他,立刻效仿起青春期的自己,指了指裴禹呈的手柄。
“是。饭鱼非要让我看他炫技,老师。”
“这么久不见,给小球展示下我的新技术。”
两道声音一起响起,
段愁有点儿吃惊。
和裴禹呈的回答竟出乎意料地不约而同。
好像挺幼稚的话,23岁的人还会这样说吗?他不知道,但因为是一起说的,表达意思一样,就感觉挺真实。
谭意华笑起来。
“那再玩会儿?”
裴禹呈问段愁:“你还想看吗?你要玩吗?”
左手不太适合玩游戏这种考验敏捷度的娱乐了,“要不先算了,我想先去看看涛叔叔。”段愁抬眼看他:“可以吗饭鱼?”
只有他叫的独有称呼,清脆上扬的二声尾调,显得过分亲密。
裴禹呈操作的小人瞬间死了。
然后他一气呵成退出,面无表情站起,好像他是故意死的:“行,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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驱车前往离这不远、但私密性极高的私人疗养院。
虽然做好了准备,看到印象里温和的涛叔叔像棵朽木躺在病床,戴着鼻饲管昏睡时,段愁的脑子还是嗡嗡的。
段愁没有父亲,他也不觉得自己需要父亲。但硬要说找个人对标这个身份的话,从陪伴的时间和给予的关怀来看,裴禹呈爸爸就像这个角色。
他很难过,不过表情却控制得很平静。
只是像裴禹呈一样,好像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没做多余表情,泰然走进病房。
照顾的张婶李叔看到段愁则都呆滞了。这对夫妻跟了裴家十几年,也算是看着他长大。不过若是谭意华不主动介绍,他俩都不敢主动认。
裴禹呈:“李叔,把毛巾给我吧,我来擦。您和张婶可以和小球聊聊。”
段愁就被李叔张婶围住,走到门外,回答着他们的问话,也问他们的近况。彼此皆感慨万千。
段愁时不时瞟着裴禹呈擦拭他父亲手掌、与谭意华凝视病床的身影。
“小少爷不容易啊,”李叔顺着他的目光叹气,
“裴总病得太凶太急了。他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准备就被迫去承担一切。”
“不过他一直都很冷静哦,”张婶夸,“以前总觉得小少爷就还是个孩子,真到这时候了却比谁都稳。很让人刮目相看的。”
段愁说:“他一直都是这样的。”
在病房里待到傍晚,裴术涛始终没醒。不过裴禹呈的擦拭按摩都轻车熟路,气氛也并不沉重。
晚上裴禹呈说在餐馆吃饭,张叔李婶也一起。
席间谭意华再次问起妹妹:“那忧忧现在一个人在枫城备考吗?我去看看她。”
“不用了,”段愁连忙阻止,“她挺想一个人的。老师放心,高考后我会把她接过来找你的。”
谭意华面露疑惑,又问:“忧忧心脏手术还没做吧,我记得她小时候说看发育状况,做的都是姑息性手术。现在打算什么时候做?”
“等她高考完再看看情况。”
“无论什么时候做,这笔手术费老师帮你付,你别犟。”
“不用不用。”段愁拒绝,“我有存钱啦老师,真缺钱再找你要,我都回来了,不会对你见外的。”
这话有点撒娇的感觉,谭意华无奈地笑了。
裴禹呈汤匙在碗里搅拌着,无法判断段愁说的真假。
和王树梁提前签这种狗屁合约,肯定就是缺钱吧,段忧的高额医疗费。
真的有存款,何必走到这一步?
但是有多急需用钱,才会让段愁都决定把自己卖了,裴禹呈也实在想不明白。
难道段忧已经恶化得很厉害了吗?
可段愁这副让段忧一个人在枫城的平和姿态,也不太像。
反正现在卡都给段愁了,到时候看看他把钱用到哪儿了吧。裴禹呈喝了口汤,首次体会到了“金主”的好处。
放心的掌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