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不时有人向沈月林问候,“州牧大人,今日难得出来走走哇!”
又往前走了大概一柱香的功夫,周围房屋变得稀少,路也变得难走了些,附近只能看到他们两人,黎长风回身拉起沈月林的手,他说,“前面就到了。”
穿过一片杉树林,沈月林看到的是废弃了许多年的马场,他问,“屹川,你带我来马场做什么?”
“这马场明日便要拆了,我带你来看一眼它最后的样子。”黎长风踏倒面前将倾的篱笆,拉着沈月林走进去。
“要拆了?我怎么不知道?”
“那日在北境,我看你在草原上跑得自在,便想着回来修一个跑马场,这里位置不错,圣上也已经准了。”
脚下全是土块,沈月林步子不稳,手里的山楂糕几欲要撒,黎长风抬手拿过,把纸袋子捏紧塞进沈月林怀里。
前面有两排歪歪扭扭半悬欲塌的木棚子,那里以前养满了马,黎长风松开拉着的手,自己往棚子走去,他说,“儿时总看到有小孩儿跑过来玩,仔细找找说不定能发现藏的好东西。”
沈月林怀里被塞得鼓囊囊,他被自己的样子逗笑了,站在原地笑出声来,黎长风不理他,自顾自地找东西。
“就算是有好东西,这么多年过去也应该算不上好了。”沈月林话从嘴里说,身子却跟着上前。
木质的围栏还能看到一圈圈绳子的勒痕,那是以前栓马留下的,整排的马棚空空荡荡一览无余,沈月林没抱希望能找到什么东西,他看远处的屹川找得认真,便靠过去,视野中有根柱子掠过,他觉得与其他柱子有些不同,便后撤一步,果然看到在柱子齐胸的位置上刻有字,他凑近努力辨认着上面的字迹。
“藏没藏好东西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那个孩子一定没认真习字。”沈月林向远处的黎长风大声说。
黎长风听到声音便走过来,脸上的表情有些期待,“此话怎讲?”
“一般说娶都是娶女子为妻,那个孩子把‘她’字写错了,怎会是“娶他”呢?”沈月林觉得有些渴,他把怀里的山楂糕掏出来继续吃。
黎长风看着柱子上的字,笑着问,“你怎么就确定这字是个男孩儿刻的?”
沈月林俯身用手摸了摸柱子上的字,语气很认真,“这么多年还能留下如此深的刻痕,不像是女孩儿的力气。”
黎长风笑而不语。
多年前,黎长风偷喝师父的酒被发现,他冲出屋子向街上跑去,看到前面有个少年低着头站在路边,以为他是在哭,便要过去看看,那日的雪很厚,黎长风没曾想脚下一滑径直撞了过去,山楂糕撒了一地,他心想哪有男孩子爱吃酸酸甜甜的东西的,便想看那少年的模样,回头对上少年咳出水光的眸。
他真好看,比女孩儿都好看,酸酸甜甜的东西就应该他吃,黎长风喊出了自己的名字想让对方记得自己。
后来,黎长风跟着师父搬去皇都,知道那个少年做了云州州牧,知道了他叫沈月林。黎长风也努力为圣上效力,他要做将军,他要努力靠近他。
那日夜里,黎长风醒来时第一眼就认出了沈月林,他真的以为是上天在眷顾自己,高兴得再也睡不着,但又不敢主动靠近,直到天亮后身边的人睡醒离开了帐子。
山楂糕被吃完了,沈月林把空袋子搓成一团塞进黎长风手中,抬头问他,“屹川,你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吗?”
“有道理。”黎长风没听到子安方才说了什么,但子安说的一定有道理,他向棚外走去,说,“走吧,那个孩子好像真的没藏什么好东西。”
沈月林在后面跟上,朝在前面等着的黎长风大声说,“也不算没有,得了我们的祝福,那孩子一定能娶到他的心上人。”
一定能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