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明殿内
“黎长风通贼如今已是板上钉钉!北境地广人稀远离皇都,最适合养兵买马,他又有兵权握在手中,黎长风与胡贼串通勾结,起兵谋反只在他一念之间!”薛方寒振振有词,“圣上,微臣认为,不该再让黎长风驻守北境,应当收回兵权,革去黎长风将军一职,将他押入大牢!”
“一派胡言!”贺兰洵听得怒气直冲头顶,“黎长风将军一职是由圣上钦点,岂容你说革就革!空口无凭难以服人,既然薛太傅说黎长风通贼,倒是先拿出证据来!”
“那穿着胡贼戎衣的信兵就是证据!”薛方寒也气血上涌,“圣上,如若黎长风真心求援必定不会如此挑衅,如今只是派来一骑,倘若圣上继续放任不管,日后定不知他会派来多少人马!”
“你少在圣上面前胡言!黎长风征战多年为圣上收复北境,立下汗马功劳,他要是想通贼,何必还要等到这最后一战?”贺兰洵气得额头冒汗。
“人的野心会愈来愈大!他黎长风号兵百万,如若一开始就要谋反,军中人心涣散必定不会成功!贺兰洵!谁人都知黎长风是你师兄忌无云的爱徒,包庇也是重罪!”薛方寒口口相逼,唾沫横飞。
“你!你血口喷人!”贺兰洵嘴上的功夫比不过手上,倘若不是在圣上面前,他一定会把对方的官帽扯下来撕烂。
老皇帝朱世承坐在高堂之上,他静静地俯看着这一切。
终于,争执的二人察觉到异样,他们好像想起了什么,殿内安静下来。
“听两位爱卿的意思,是在怪朕用兵无方?那朕的这把龙椅要不要让给你们来坐啊。”老皇帝语气不怒自威。
“微臣不敢。”
“微臣不敢。”
“薛爱卿。”老皇帝俯视着薛方寒。
“微臣在。”薛方寒因为刚才的舌战动了气,此刻正冒着虚汗,声音也跟着发虚。
“方才你说,让我革去黎长风将军一职,那眼下这踏燕山一战,该由谁来替朕去打呢?”
“微臣不知。”汗把他的里衣浸湿,后背黏腻难耐,他想蹭一蹭,又在意着老皇帝的视线。
“那朕如今停了黎长风的粮草和冬衣,想杀一杀他的威风,贺兰爱卿,你可有什么怨言?”老皇帝又看向贺兰洵。
“微臣没有怨言。”
老皇帝眯着眼,慢吞吞地说,“朕一向赏罚分明,如若黎长风能拿下踏燕山,信兵一事朕定不会再提。如若败了,朕也定要重罚。”
殿内鸦雀无声。
“若无旁事,便都退下吧。”
贺兰洵出了广明殿便一路向东,他脚步稳健,心中的火越燃越烈,在一个偏僻的角落拐进一所废弃的佛堂。
佛堂不大,石砖小路通向两边的厢房,贺兰洵一脚踢开横在面前的扫帚,朝左边的厢房走去。
“忌无云!你徒弟都要死在北境了!你还有心思在这睡觉!”他一脚踹开房门,梁上的蛛网被震得抖了抖。
贺兰洵手心拍着手背,向榻上的忌无云吼道,“你可知薛方寒那个老不死的东西是怎样说他的!如今朝堂上都在传黎长风通了贼!我舌头都要辩烂了!你这个做师父的怎么还能如此闲逸!”
“你这舌头不是还没烂嘛。”忌无云眼都不睁,指着堂前正对着门的方桌,“着急也没用,你不如多在佛前烧烧香,求我乖徒儿能打个胜仗,就先从那一尊开始拜罢。”
贺兰洵气的胡子都直了,他一屁股坐在榻边,问他,“如今圣上停了长风的粮草和冬衣,那北境天寒地冻的,你这个又当师父又当爹的就一点不急?”
忌无云背对着他,许久才说,“要不是能闻到香火,我还以为自己睡在了大街上。”
贺兰洵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他终于还是摔门出去,院子里他听到忌无云在屋里慢吞吞地喊,“师弟!修门是要花银子的!”气得贺兰洵把旁边的扫帚一脚踢到墙根。
沈月林回到云州已有两日,如今他正坐在案前抄着书帖,江青在旁边给他研墨,“主子别生气了,是师父逼着我说的,他让我一直提着水,不说就不让我放下,你看我的手现在还在抖呢。”他举着手给主子看,见主子并不理他,又放下手继续研墨。
沈月林刚进府就被师父萧霁明喊了过去,他心中一沉,向后院走去。
“子安,你这几日去了哪里?”萧霁明坐在堂前,问他。
“在府里闲得闷,便出去野猎。”沈月林声音越来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