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夜凉衣隐约记得这一句诗的意思,意为,这位姑娘要出嫁,喜气洋洋归夫家。
而诗的上一句,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是许桃夭为所爱之人所留的一封信吗?
夜凉衣顺着窗户向外看去,可以看到一棵桃树,桃花未开,似乎许桃夭想要见的人也没有来。
许桃夭难道意识到了自己会死?
许桃夭失踪多年究竟在哪?
是被什么样的人利用了?
又为何会突然回来?
又为何会离奇死亡?
上官墨瑾确实告诉了夜凉衣许桃夭的故事,但并没有提及故事中的肖灼,那是许桃夭自己的事,她告诉了他,但不代表他可以告诉别人。
所以,夜凉衣哪怕此刻觉得桃树有问题,却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许桃夭当年没能回来,老许和刘凝也从来没有挖过桃树下面,所以桃树下的木盒子并没有被挖出来。
他站在桃树下,满脑子都是那一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桃花若是开了,是不是就有答案了呢?
夜凉衣手按在桃树的树干上,缓缓催动灵力。
桃树先是慢慢生出嫩芽,满树绿叶,随后,在绿叶间慢慢开出了花朵。
除了开花,也没寻到什么答案。
夜凉衣困惑不已,准备转身离去,却看到了身后的那个人。
那是个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少年,发型凌乱,形容憔悴,喘着粗气,像是赶了很久的路,才来到了这里。
少年看着盛开在冬天的桃花,表情呆滞了好久,憔悴的面容上缓缓滴下几滴浊泪。
夜凉衣给了少年一壶水,问:“你是谁?”
少年咕噜咕噜喝完了一壶水,才回答:“我叫肖灼,许桃夭呢?”
夜凉衣凝眉,“你找她干什么?她已经死了。”
肖灼似是疲乏极了,靠着树干坐下,桃花无法忍受冬日的严寒,也在一片一片的凋落。
“我只是想见她最后一面,也是来不及了。”
肖灼翻了个身,跪坐在地上,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就开始刨土。
夜凉衣不解,但也只是在旁边静静的看着。
直到桃花落尽,肖灼从地上的一个坑中,取出了木盒子。
“这里面的,是她当时还未去学堂时,我教她写的字,教她写的诗。”肖灼很骄傲似的,抱着盒子很满意的笑着,“桃夭很聪明,那些诗她一学就会,她的字写的很漂亮,她也有作诗的天赋。”
满是尘土的木盒子上突然多了一行泪,是肖灼尽情的将木盒子抱在怀里,滴上去的泪。
夜凉衣也只能安慰似的拍一拍肖灼的肩,他只能从只言片语中分析出,肖灼很可能是许桃夭希望见到的那个人。
肖灼将木盒子打开,满满一盒子,无数张宣纸,上面的字,依旧如当初。
第一张,就是许桃夭亲手写下的,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一张一张的揭开,肖灼每看见一张,都能想起对应的发生的事情。
一起斗草,摘花,游玩,跑去野地里摘杏子,或是到小河边去钓虾,好多好多,一如昨日。
直到到了最后一张,不,那是一封信,很明显被打开过。
那是肖灼写的一封信,内容他一直记得。
“桃夭灼灼,未敢问卿意。然吾心所向,久不自知矣。?
浮世三千,独撷一枝,满目星河皆映卿影?。
?幸识卿于桃夭时,字里行间皆卿名?,春水煎茶思相逢,秋灯照墨念未央?。
若蒙不弃,惟愿结同心,共看岁华长?。”
当时没有文采的肖灼,为了写这一封表达心意的信,整整憋了半年才憋出来这一封。
他早就做好了,没有收到回信的准备,结局却更惨烈。
许桃夭不是不回信,而是根本回不了了。
肖灼将那封信拿起来,却发现这封信底下居然还有一封信。
他明明记得自己当时把这一封信压在了最底下,怎么可能还有一封?
肖灼颤抖着拿起那封信,将信拆开。
“既知君意,自知己心,可惜今后黄泉陌路,不可白头,惟愿来生得以相见,共看岁华长。”
肖灼突然笑了,没那么难过了。
他们都收到信了,也回信了。
肖灼轻声说:“约好了,下辈子见,要白头,要看万千浮世,要永结同心。”
肖灼将书信,像那些诗又放回木盒子里,埋回地底,起身离开。
夜凉衣倒有些懵,回了许老头家,吃完饭的时候,他告诉许老头,“许桃夭的死,不可能是人为,应该是妖物干的,只是我却抓不到这妖怪。”
许老头“嘿嘿”笑了两声,“凭你这个小娃娃,能抓到那只妖怪才算你本事大嘞。”
“你已经知道是什么妖怪干的了。”
许老头敲了敲碗说:“吃饭!许桃夭的事啊,你别再管了,我会解决的,明天就回纤云去吧。”
夜凉衣“哦”了一声。
吃完晚饭颇像爷孙的两个人都站在院子里看月亮。
“得跟你说个事。”许老头说:“肖灼死了,就跳的你经常要跳的那个河,淹死在里面了。”
夜凉衣微微一顿,说:“我当时就觉得他不对劲,却并没有阻拦他,我知道,决心要赴死的人是留不住的。”他抬头看着月亮,月光如此皎洁,“我一直在等一个能把我拉回来的人,我等到了你,等到了上官墨瑾。能把肖灼拉回来的人,早已不在了。”
许老头年纪大了,一点也不想触景伤怀,哀叹了一声说:“人各有命,好了,回屋睡觉吧。”
当你不曾亲眼见证,还以为殉情只是古老的传说。
上官墨瑾惊叹于肖灼的殉情,也遗憾于许桃夭的身死。
夜凉衣说:“我试着去找肖灼父母,才知道肖灼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是失踪的,肖灼的父母为了找他去了很多地方,据说是因为山匪劫道,死了。”
夜凉衣从储物囊里掏出一封信,“这是许老头让我给你的,他说你现在不可以拆,等你在迷茫的时候,不知前路的时候,怀疑自己的时候,就可以拆开了。”
上官墨瑾不明白为什么这样说,想立刻就拆开。
夜凉衣阻止了,“最好信他说的话,那个老头说话很灵的。”
上官墨瑾将信放到了抽屉里,保证说:“绝对绝对会在符合这些条件的情况下再拆开这些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