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保护?”
它诡异的眼中,竟闪现出一丝不协调的疑惑之意,好似整个人,都宕机了似的。
“对,保护。”
硬着头皮,宁真迎着它猜忌的眼神,唇角努力勾起一抹轻快的笑,足以让人明白,他内心的真诚。
镜中人身子一僵,明显愣住了,似乎不知这“保护”二字,从何而来。
平日里花言巧语的它,舌头也仿佛打了结。
趁着这时候,宁真怯生生地瞧着它,眼神温暖,柔和的声音,款款而来,像是在诉说内心最珍贵的事情。
“小镜,你不知道,那一天,班长欺负我,捂着我的嘴,我差点窒息……那时候,我心中到底有多么绝望。”想到那日的场景,宁真神色颇为凄苦,语气中的恨意,也做不得假。
“我想反抗,却无能为力,幸好,小镜你出手,保护了我,替我教训了班长这个恶人……”他面色感激地望着它,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镜中人喉咙微动,想要说什么,最终,却邪肆地勾起了唇。
“小宝贝,你知道就好。”
面上,也戴上了一层虚情假意的面具,竟是比宁真的演技,也不遑多让,很难相信,两人之间的交流,有任何真心的存在。
它那日,真的是想保护宁真么?
从来都不是这样的。
它只是,遵从着黑暗无尽的欲.望,步步为营,为的便是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而让宁真的手,逐渐失控,从而被它完全掌控,只是其中一个小目标罢了。
“小宝贝,我很高兴,你终于发现了我的好。”
镜中人露出一丝苍白病态的笑容,慢条斯理地观察着宁真感激的表情,越看,便越是难以自持。
它似乎,从来都没有了解过他。
这般从小到大,被它一直暗暗所观察的,胆怯的、懦弱的、可怜的少年,它曾经最为不耻的存在。
如今,却轻而易举,乱了它那颗,从古至今,便不存在的心。
这种感觉,十分危险。
但对于一个怪物来说,没有什么,比在悬崖上走钢丝,更令它感到心喜了,危险、意外、猝不及防,便是它最喜欢的东西。
气氛如此和谐。
甚至于让宁真生出一丝错觉来,那便是,他找到了与镜中怪物成功周旋的技巧。
到底是猎人还是猎物,尚未分出胜负。
“小镜,我之前,误会了你。”宁真歉疚地垂下头,又倏的抬头,双眼泛着柔和的色泽,“今后,我会努力抛却成见,与你相处,如果有让你感到任何不舒服的地方,你一定要告诉我啊。”
他的目光充满了诚挚、爱与包容。
此时的宁真,恰像是梦中那长着翅膀的纯白天使。
想让自身的纯白浸染这片罪恶的世界,却没想到,会被代表着黑暗与邪恶的黑色毒蛇,一步步玩弄蚕食。
“好啊,小宝贝……希望你遵守你的诺言。”它舔了舔唇,勾人地望着宁真,“我很期待,与你共度的余生。”
余生?
这个词,真令人厌恶啊。
宁真左手骤然握紧,面上血色仿佛被抽尽,幸得他立刻咬住舌头,剧痛便使他脸上回了部分血色。
“我也是。”
他努力挤出一抹笑容来,并在镜中人瞧出倪端之前,用左手握住自己的右手,表达出对镜中人的接受。
而镜中人,则暧昧地笑着,眼珠朝下,诡异一转。
宁真的右手,便自作主张动了起来,一把将宁真的左手反握住,握得紧紧的,好似一辈子都不会放手。
一股湿润、阴冷、光滑若蛇的触感,透过左手肌肤,让他一颗温和的心,骤冷,寒颤。
怪异的是,宁真和镜中人,都主动忽略了那日在病房之上,它躁动的右手,对宁真所做出的狎昵之事。
就好似,那件事情从未发生过似的。
……
将话“挑明”之后,宁真一改先前的被动,变得主动起来。
例如,在之前,每到早上,他便会避开这面穿衣镜,而后偏过头,直接大步踏过此地。
如今,他却故意在镜子前停下,对着镜中的自己,露出了一个稍显明媚的笑容。
唇中还轻轻唤着:“小镜,早啊。”
说罢,便对着镜中的自己,热情地挥了挥手,镜中的他,也同样挥了挥手。
是他自己,并不是小镜。
可宁真不管不顾,自顾自挥手,就好似,不管小镜有没有出来,他都会这样做。
这,只是达成“协议”之后,宁真对于镜中人的礼仪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