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栖鸦山下的草甸里,秋季像春风一样浩浩荡荡地降临。
谜语兰在水风中摇曳。荒之烟火照耀着它,兰草上的露珠以闪烁回应着它。
罗辛特恳求洛芙诺试一试自己新裁的衣服。
肩背贴合得完美,像绸缎束着绸缎。臂下的放量刚好合适,像风牵着水面。
正像罗辛特想象的一样,洛芙诺穿着它,就像穿着一片细微又浩渺的沙漠。
“你把它穿得美极了,比我想要的还美。”
罗辛特由衷地赞叹,
“你带我去看新的长庚城的那天,可不可以就穿这身?”
“我一定会穿着它的。”
洛芙诺小心翼翼地抬胳膊,看着从胸前连到上臂的砂石串淩淩簌起。
“就是委屈了你,罗辛特。一个人在这儿守了那么多天,干了那么多杂活儿,七拼八凑了一套染织工具,竟然还能为我做出这么漂亮的衣服。”
“我最后悔的就是没把霜天城的那一套工具都带过来。”
罗辛特在水边坐下。
“除了这个,别的都还说得过去。不过我现在确实已经改了那个经常被我哥骂的习惯。以前我经常盯着各种各样好看的人看,还有,在水边、在树下出神,看着流水落花发呆。现在,我想,把它们都留在雾蜡里,留在线里,然后把它们织出来,裁起来,穿在人们身上,让需要的人用它们装点自己。”
这样,她不但就把目力所及的美留在了自己眼前,还将它们照进了人们心里。
这是在人们的悄声许可之下,一个工匠所能拥有的小小特权。
(2)
“我好像能听懂。”
洛芙诺眨眨眼。
她其实已经很困了。
连续多日的劳作和风吹日晒,她皮肤略有些粗糙,眼皮也浮肿。
但她还是那样耐心,听罗辛特讲完那些冗长的或许还有些晦涩的体悟,并开口询问,“听上去,和我们建造长庚城的目的有点儿像,对吗?”
“或许是的。”罗辛特又欣喜又羞涩地点头,“不过,肯定还是你们的工作更辛苦,更难,意义更大。”
“不要这么说。”
洛芙诺谦逊地摆手,又问。
“那么,在做这些事的时候,你还会遇到困难吗?你已经是个很熟练的工匠了。现在,从制造雾蜡到串线,从烤水到染色,是不是一点困难都遇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