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听到染缸里的巨响后,罗辛特拔腿就跑。
洛芙诺紧跟在后面。
然而,不是暖岩掉下来。
暖岩还稳稳地悬在棉线上,蒸得底下那一盆蓝色的水云雾缭绕。
白色的石头,稳坐在缭绕云雾之中,像星云里的一颗星。
染缸里,有一些像雾蜡又不是雾蜡的东西。
说它们像雾蜡,是因为它们是在染料蒸出的雾气中形成的。
说它们不是雾蜡,是因为罗辛特还没有对它们使用雾蜡凝固的那些手艺。
那些凝块浮在水面上。
纯白,匀质,透光,又不那么透光。
仿佛很轻,漂在水上,不下沉一份一线。
但当罗辛特戴上手套去捡拾的时候,又发现它们像真正的石头一样沉。
罗辛特彻底傻眼了。
“这是什么?”
“什么?”
洛芙诺既沉着,又惊愕,
“这不是你的老本行吗?你问我?”
“我我我,我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
“那我更是从没见过啊!”
(2)
罗辛特困惑,洛芙诺比罗辛特更困惑。
这些天来,罗辛特已经快要习惯遇事不决就问洛芙诺了。
然而,洛芙诺说得对。
染色和织布是罗辛特的老本行。
一个人,必须要有一门手艺。在这门手艺上,她自己说了算,不必依赖任何人。
所以罗辛特说,“好,我决定要搞清楚这个到底是什么东西。”
洛芙诺站在罗辛特身后,越过她的肩膀,望着那块白色的凝块。
“我支持你。陪我东奔西走的这些日子,你都没有继续研究线和颜色了。现在刚好你可以重拾旧艺了。”
她说。
罗辛特整个夜晚都泡在工作室。
不论她怎样复刻那一缸染料和暖岩,都没有新的凝块产生。
她甚至用上了这种方法——将染料拌好,将暖岩悬好,而后离开屋子等一段时间,或离开屋子去和洛芙诺说话,离开屋子去和洛芙诺说话并把先前的那段对话大差不差地重复了一遍。
重复那些对话实在太困难了。
因为她们都讲了些平常没勇气讲的东西。
可即使这样,也没有新的凝块形成。
(3)
在此前的多年染织生涯里,罗辛特从没见过这样的凝块。
理智告诉她,这件事不应当吸引她这样多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