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怪不得。”雨火斜过眼睛来看她,“可我更纳闷了。你都是个南方蛮子了,为什么还不喝酒?”
“夷则以清醒和自我约束为荣。”徙倚不厌其烦地解释,“我们是战士,但我们不是野蛮人。”
“跟我想的一点儿也不一样。”雨火垂着头说,听不出是失望还是欣赏更多。
徙倚没有答话,雨火又喝了一口果汁,皱着眉,甩了甩脑袋。“徙倚,你们这儿下了几天雨啦?”
“从昨天开始下的。”徙倚回答,“怎么了?”
雨火把脸颊往墙壁上挤了挤,又颓废下去,“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怎么了?”徙倚追问。因为烟河提过的半存,她对有关天气的话题和信息都格外留意。
“我名字里有个‘雨’。”雨火说,“所以我走哪儿下到哪儿。但我很讨厌淋雨。”
徙倚放松了警惕,想笑,又怕自己因幸灾乐祸而显得丑恶。
雨火很快又打起精神,把那头酒色的乱毛往肩后一甩,“你们这管事的人是谁?”
“老霜旦。”
“带我去见他,”她好像改不掉这种既潇洒又有些傲慢的命令语气,“我有封信要交给他。”
徙倚扬着下巴,斜睨着她,“你得跟好我。”
她把自己的果汁随手带起来,并吩咐雨火也这样做。雨火不耐烦地砸吧嘴,还是照做了。她俩一人一杯半冷的果汁往宴会厅走,跟头顶大篓橘瓣莓的倾楸打了照面。
倾楸发觉徙倚竟没在干活,瞪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他又发现她还带了个年龄、个头都相仿的同伴,就更生气了。
在宴会厅,霜旦已经喝下三大杯蒲苍陈酒。他接过雨火的信件,连手指尖都红得发亮。他拆开皱巴巴的信封读信,手倒是不抖。他的紫色眼睛沿着字行灵活移动,而后他把信纸叠好收回信封,揣进贴身的兜,快活地瞅着雨火,“我知道啦。你跟着徙倚到处转转,认认房间和走廊。年假一过,你就和大家一起工作和上课,行吧?”
“行,我都听您的。”雨火诚恳、热情、谦逊地答道,和初见徙倚时那鼻孔翘到天上的样子判若两人。
徙倚满腹狐疑,但保持了沉默。她俩一离开霜旦,她就低声问,“雨火,跟你一起的大伯和阿姨们可要在正月初三出发。你不跟他们一起了?”
“我跟他们不是一道的,只是顺路。”雨火倚着宴会厅的银灰砖墙,眺望整座灯火灿烂的温馨厅堂,“好吵。你也不喜欢这种氛围吧?咱们去外边玩。”
徙倚其实没她那么孤僻。不过,在蓝树驿站,她找不到第二个如此让她感到惺惺相惜的人了。倾楸他们太快乐,以至于显得没心没肺。
没心没肺的倾楸正站在宴会厅和大火炉厅之间的走廊中间,看到徙倚走出来,怒不可遏地跳起脚。雨火紧跟着徙倚出门,倾楸大吃一惊,想要收敛起这副嘴脸也来不及。
“不是吧,你吃味儿!”雨火抢在前头夸张地大喊,“气度大点儿吧,兄弟。这驿站里跟咱们差不多大的有那么多个,你让给我这一个也没什么!”
倾楸难以相信世上这样无理的要求。他看向徙倚,徙倚心中觉得好笑,但眼神异常坚定和热切地回望着他。于是他有了底气,既委屈又凛然地说,“朋友是结交来的,不是争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