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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雁杳别离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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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收起面上恍惚之色,无奈颔首,在一片熏热水气中轻闭上酸痛的眼睛。

黑幕屏蔽了梦幻的姿容,再静静睁开双眼时,右目前果然回归成朦胧不清的视线。那人,那令她一瞬心弦猛动的珍宝之影,也消失于浴阁水雾暗淡的空荡寂寥之中。

郁金色厚帘一角钻入冷风,撩动烛火,流向她后背光裸的颈肩之畔。素环紧张她受凉,带着阁角侍候的宫人们仔细检查起漏风处,三千则缓缓将双肩缩进水面。

温热水波的环绕,好像,每次她在身后拥着自己时,那样的包容、与几乎灼人肌肤的温暖。

到底是依恋难消。没有她在身边,心中便会空去一大块。

自己何尝是那凡事外求、不能自主的人,只怪她,是让自己能如此放心、纵情去依恋的存在……

随着酸涩的感怀交织胸间,三千喉间发出松弛轻柔的叹息声,她将下巴轻抬,其上挂的水滴滚过颈上旧伤,落入沟壑深深的锁骨窝,一时乖乖蓄在里面。

——与梦的预示相同,为避免腹中胎儿遭到紧迫,御医终是遵她意愿、以药化光了卵壳,使胎盘得育、以她腹中血养经由脐带直接为其供生。

如今胎元得育四月有余,卵石化尽也有一月了。

虽然因卵壳阻挡之利,寻常的早孕之苦她未受多少,经过三月间的将养、轻度偏枯也已大好,可之后化石时淋漓出血带来的不安、化石后胎儿猛长所致的胸闷厌食等症,还是意料之中地一一折磨在她身上,难免损些脂肉、肌骨消瘦了。

瞥过腹上开始变得明显的弧度,再思及震昌宫中寒案上堆叠待理的奏报,她从温热浴水中略有失力地抬起手。

水波轻漾,水线自脂色温润的手臂落下、在水面点开朵朵散发药香的轻涟。

锁骨窝中的水泻成清流、自缓缓起伏的胸前迅速划落,她深喘一口气,将瘦臂搁在盆缘、以手指节撑住阵阵发胀的额角。

或许是头脑昏痛、浓厚药味漾去鼻尖的关系,三千略略地感到鼻酸,紧着喉咙吞咽一下之后,很快将泪意收起:

是自己以性命逼她,迫她在焦灼战况、生死存亡中面对这两难境地,怎能因身心劳累造成的一时不适与焦躁,就在心中怨她断绝音书,不予自己心安呢。

何况,这长久音信杳无、令人心伤之事,必然是源于自己哪次前生造下的因缘业债罢。

以“戴罪之身”设想己身,才能感心安神定。

“殿下,入浴已快一刻了。”素环走来,展开软巾覆在她肩背处时,悄悄低头探看她眼睫面颊,一时认不清颊侧的水滴是泪是汗,不由得感到忧心。

扶她起身出浴时,素环又出言引她开怀道:“方才乐文来禀了,她夜间办过差事,顺道特意去问候过天官,人还老神在在地稳坐在司星殿、没像之前那样逃去哪座山里呢。

乐文心细、多盘问了两句,天官似是烦了,干脆对她道——与殿下通禀,既用天官,用则不疑,此局殿下已胜,无需再担心挂意。”

三千闻言,心才沉下去些,回神来应:“乐文、她是心细。”

身子开始不方便弯腰俯身的动作,她便由着宫人为她擦身,自己披了绵绸里衣、交叠遮住腹上,道:“之前瞧她孔武有力、寡言少语的样子,还以为又是随侍陛下身侧,自幼习武身手了得的暗卫,却未想是文官出身的……嗯,你们、不然先退下罢,我同素环说说私话。”

因知晓素环与乐文的关系,宫人们互递眼色,以为她“好事将近”——殿下要为她赐婚呢!于是纷纷笑睨了素环一眼,悄语着退去帘外了。

三千等人散尽,片刻才转头嘱咐说:“此事还不便旁人知晓,你可得守紧口风——乐文确认了么,此事当真?”

“是,殿下。”素环连连点头,扶她到软靠上坐了,取下衣挂上浅紫色的夹棉外披为她御寒,边拭尽她足上水滴,为她套上护腿的棉袜,边小声说,“在悦郡逗留的那一路武人海盗,领头的、确实是炎灵出逃的八皇子……!几个地方屯军处的尉长已经出动精兵、将人押住,连夜就可扭送来王都。”

“竟真是……这么说,乐文仿照米鲁尔朝臣口气、笔迹与章迹仿作的召归书信,他看了之后竟真回信了?!”三千感到不可置信,不禁手心发汗、轻吸气。

素环神色凛冽地点点头:“那八皇子龙燚太过激动,在信中言辞污浊地谩骂米鲁尔礼祀部、埋怨其父,拒不归朝,坦露了不少夺嫡秘闻——初六、新月节那日被陛……被大将军与英大人斩于马下的穆旸,的确是炎灵废去八皇子后暗立的新储。

乐文已携龙燚回信、在外间候着了。”

就说炎灵轻弃东下关、匆匆携大军赶回一事十分蹊跷,原来真是因为米鲁尔失储!……天助盛花、不假!

“之前还责她乐文自作主张,不曾想,当真是顶尖的谍报之人。”三千淡声说话,却是面上升红,难掩激动喜色。

她眯眼抬手、抽了脑后斜插的墨玉簪,银白之瀑顺滑披上肩头,复又利落地拢起上半边、盘成紧实端庄的髻子,将雕刻尽显狰狞飞扬的“东云青鬼簪”端端正正横插入其中。

刚站起来,却不料己身尚是体虚、难以消受入浴后的骤然起身。她头脑晕了晕,眼前发黑,遂紧紧攀住素环递来的手臂。

“殿下,”素环毕竟力道不足,赶忙环住她瘦薄的后背、才将她进一步扶稳了。她眉间紧皱,心疼三千道,“以殿下如今的身子、不能再劳累了,不若今日早早歇下吧?”

三千轻抚腹部,估量了下说:“不碍事。”

素环坚持摇了摇头,已语带哭腔:“怎么不碍事?卯时上朝前、还要去震昌宫与侍密部各位大人议论战况,拢共也睡不了几个时辰!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殿下贵为储君又有孕在身,却身不由己、半月才能来一次定坤宫歇于这暖阁,又得不眠不休地理事……方才见殿下面上悲伤之色,小环心里实在是……”

为保爱人性命,舍身相追在前、舍命相逼在后。殿下尚是十八妙龄,已被拖垮成失明病躯,孤苦辛酸之身挑起一国之担,任谁来、都是见之不忍!

“你、看错了,未曾有。”三千说得干脆、笑得干脆,她唇边微弯,以温润含慈的笑面对着这小小的、淡彩色的姑娘。

见素环眼中含泪地瞧过来,三千伸出左手瞥了一眼黑痣在处,就以指节卷袖、柔和地沾去她下睫水色,抚开她的眉头,坚定道:“我认定她会平安归来。就算一刻有疑、促就悲色,亦是俗情涌起、念头不定的反复之祟。我这颗信她、爱她的心——始终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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