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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天鬼十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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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王都,也常发来天母携百官联名、催促圣上归朝将养之信,唯恐大帝遭难于征途、令江山失主。

十一月底,天官归朝。

十二月初,天母闻上归,亲迎上于冰狱乡以东寒郊。

经年晦天苦寒之地,更逢岁暮蔽日大雪。

天母车队一路沿山谷间军道行过,绕过北关一座“红鼻山”、百里后便是俗称的“掉耳朵山”、“割鼻子谷”,往后渐无人烟,在寂无人声的车内摇晃颠簸,时常可闻帘外阵阵悠长强劲的风啸声,冰窟鬼嚎、森寒若来自地底、渗人心魄。

行至谷间一处结冰的小湖前、横风灌过,三千令车队慢行、尽数装上防滑铁链。

她抱着手炉从暖厢探头去瞧,正好与香香四目相对。看见香香侍卫用灰黑皮裘帽围住了整张脸、只露双眼睛,在深邃的眼窝里,根根眼睫毛上结着雪白的冰花。

三千不顾香香劝阻,披了她留的熊皮大氅下车去、探查询问前后车马状况是否安好。幸好众人此行是迎接圣驾,都兴奋不已地忘记了严寒。

有天母亲自关切,抗击极端天气的情绪更加高涨了。

来回不过冒风踏雪行去两百步,三千已经深知北境风刀割人肌肤,究竟是何等惊心锥骨之痛。她逃也似的,在脚冻僵之前匆匆回到自己车驾边上。

风卷着硕大雪花狂烈地袭人,香香赶忙眯着眼睛为她递上马凳。三千却一笑,单脚跨上去两手一撑,轻盈地跃上了车舆。

她掸着手轻问香香道:“从前和陛下住在这样冷的地方,日日该怎么过活?从前读过纯花女族堆砌冰屋、搓雪洗澡、生食腌鱼脂,与讙头鸟一般聚群抱蛋而孵,如今见了这番景色,我竟无法想象、人能在这样的环境中挣扎存活。”

“那也多是极北罪人之族的活法,我们住的地方要再往南些,春夏水草算是丰美。不过、冬天也一样难过,年年都有一批冻死的——”香香扭动包裹厚实如熊的身体、挪上驾车位,等她进去坐定了,才催马、在前声音闷闷地笑道:

“哎,偷偷告诉您好了,陛下怕冷、又爱干净,冬天一定要将水烧热了才愿意洗澡,而且不愿吃那腌得发臭的鱼脂,勉强吃点腌鱼。纯花女族尚武,满12岁不到50岁、比武级别不足族长小卫级别的,寒冬时一律只能搓雪澡。到亲卫级别,能多带一个烧柴洗热水的名额,陛下起初苦练武艺,只是为了自己和义姐能在冬天洗上热水澡而已。

后来……我记得那年,陛下14岁,冬天食物短缺,只有族长一家才能吃上鲜冻鱼。陛下辛苦凿冰打来的鱼、本想至少给义姐留一块,结果尽数被征夺,哎呀,她那个脾气、自然气得不行!守夜时带着几个同龄的壮妹妹一起找到我这边,问

要不要随她造反,我记得陛下只说了一句:成功的话,她包我全年能吃上鲜肉鲜鱼。

我当然馋啊,况且她看上去又最壮,还生着异于常人的獠牙,我想、跟着这家伙混肯定差不了,当即就答应了……就这么、一步步跟着陛下走到现在,说起最初的原因来,也是好笑啊。”

“怪不得陛下总说,香香侍卫是个馋猫。”三千垂眸轻笑,心里为偶然知晓她年少时的事,产生了冰花沁心般的小小惊喜。可能是太久没见了,对她少年时行走坐卧、比武、打渔、冲澡、愤愤不平、喜笑颜开的诸般姿态和表情,更生出许多遐想和随之而来的恋心——

从为自己争得利益,到保卫与义姐相依为命的小家,再到萌生对不公的愤怒与批判,从此造反、夺权、复仇、朝堂历练、征战四海……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女人从雪原弃婴之身一路走来,在风雪之刀山、仇怒之火海中步步扎实向前、未有一道捷径。

因此饱尝血泪的历程,女人才得以成为拯救她、赏识她、善用她的明主。

去年艺女司偏殿一遇之景、犹在眼前,如今,竟不知谁是那羽惊鸿。

起初,她想骗得女人哪怕一星半点的爱和依恋、事后全身而退,如今,她或许已经恋她、依赖她更多……而难以自拔。

三千从暖榻小案边抽出厚厚一沓纸,握在手心,皆是信件。

她几乎每次都在奏报之中,夹上给她的私人密信。从年中开始简单的问安,到即将开战时喋喋不休、千叮万嘱地让她不要冒进犯险、以防不测;

得知她身子有疾,她的担忧彻底爆发,不顾密信也会被军中禁卫拆开查看,由着性子在纸上写满了求女人保重身子、诉说思恋的话。

而就连这样坦赤心意、阅之羞人的信,女人也封封都回以真诚细腻的安抚之言,有时连她情急激切中不慎写错的字词,女人还会用朱笔标出来修改,好像日常批奏折那戏弄她,逗她一笑。

三千即将见到女人,现下心绪安定后仔细翻翻那些薄纸情书,读了自己写出的昏话,面上就发红发烫。身体也烧尽了冰凉的冷汗,从胸腔到靴袜中的脚趾都烘热不止……

可能、随了那未曾谋面的母亲,自己在心急时是过于孩子气了:

——臣思念陛下、担忧陛下,常因噩梦泣醒、偶有美梦便偎于暖香怀中,久久难醒。望陛下哀怜臣年少主使(女人改:

主事)、愚拙多有不逮、心血几欲耗尽,早归以重降天德、滋养万民;亦慰臣独守空榻、日渐干枯之身心。

——孤一切安好。怜鹿卿国事受累、身心劳苦,孤心亦痛痒难消,快马加鞭,慰卿路上。唯愿卿寝食俱安,好长身体,

如今身长该有七尺许否?见面情切、衔口吮舌之时,亦无需你我踮脚弓腰太多矣?

末尾,还用朱笔画了个狞笑的鬼脸、伴着一张哈哈吐气的狼面,笔触十分生动。

鬼脸獠牙长舌、圆目怒睁,狼面双目上斜、而神态轻松呆傻,如欢乐小犬。

三千爱不释手地抚了抚,将书信贴在泛暖的心口:坏心眼!又可爱……如此完美,叫她如何能不爱她、不念她、不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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