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狼察觉到她拼命封闭自己的感情,察觉到她的隐忍和难堪,抬爪就将她的脑袋轻按进怀中,抚摸她的头发和颈毛,抬脸对大家热情道:“我有拿手菜,是小拙老家的美食呢,今天露一手吧。”
【荼荼后台采访画面】
导演画外音:可以说说对“家”有着怎样的感情吗?
荼荼:(沉默)
导演画外音:听风岚老师说,那天晚上在卧室和孤云谈心时,荼荼你哭了是吗。
荼荼:嗯……我……(抬头)我不想家。这里,队员们、孤云姐姐、队长,这里,更像是家。
导演画外音:为什么呢?
荼荼:这里,我可以完全地做我自己,做“荼荼”。(她的眼泪一下子冲上眼眶,从泪沟中刷地掉下来,沙罗爪忙爪乱地为她递上纸巾)
荼荼:我……(擦眼泪)对不起,我想用小月岛的语言说——在我出生之前,其实,还有一个姐姐。她从小练体操,在大陆也得了很多奖。
可是,姐姐20岁时,一次因为动作失误不慎摔在地上,脑出血、去世了。我妈妈接受不了……她在很大年纪时生下我,妈妈认为,这是姐姐重新成了她的孩子。
姐姐叫“新苗”,于是,我的名字也叫做“新苗”,在妈妈的安排下,我也去学习体操、蹦床。
妈妈很疼爱我,关心我的安全。可是,我真的不喜欢体操,就是得了什么冠军也一点都不喜欢。
我喜欢唱歌、跳舞,喜欢站在舞台上,用歌声和大家交流、获得共鸣……我清楚地知道,我不是姐姐……可妈妈从来都将我看作另外一个人,就像,我自己从不存在一样……
爸爸在内的几乎所有人,也都劝我理解妈妈,这让我更加感到无助。
我找衡治姐成立组合,给自己取了艺名,自作主张去签了演艺公司,这一切、其实家中都是很反对的。
导演画外音:也就是说,荼荼在家从未被当成一个有自主思想的人来对待,你活在一个强加给你的形象当中。有什么话相对家人说吗?
荼荼:(对镜头)嗯……对不起,妈妈,但,确实是这样。
不能做自己,不能做真正喜爱的事情的每一天,我都感到人生失去了颜色。
“坚持自我”的抗争,一定会伤害妈妈的执念,可比起做您想象中的另一个孩子……我还是决定做我自己,我清楚地知道,我的灵魂来自别处。
导演画外音:如果你在这里找到了灵魂的自由和家的温暖,导演组也觉得很欣慰。
荼荼:(点点头,眼泪又涌出来,只不过这次小猫的表情带上了娇俏的笑意)谢谢喵!实话讲,来到这里,我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幸福,说是心灵一下子复苏、整个复活了,都不为过。
……
《望川》,大陆北部雪原地区的民歌。
古人各方面条件有限、渡河难,要涉过大川更是九死一生。躲避战乱、饥荒等原因,当古人望向必须渡过的大川、如望着自己的葬身之所和灵魂归宿。
原本的歌词赞叹自然、敬畏自然,也感叹人命卑微,抒发不得不接纳死亡的悲壮感情。
四人将古文歌词改写、重新编曲,演绎一首纯唱曲目,不知道能直接升华成天上仙品、还是会被听众打入烂泥滩呢。
震动全场的低沉心跳声后,响起了寒风刮过、河水流过的低噪声。
风铃音响、弦琴声波荡悠扬,灯光给到了身着露肩淡黄裙子的白狼,荡漾水波纹的暗色背幕前,她举起话筒,开口轻唱:
“月照轮回苦,心沁夜川寒/
大川映月光,生死放心上/
望川的尽头,不见前人帆/
望月亦茫茫,苦舟横在岸/”
声线明透,直抵人心,比以往更直白地抒情。
歌声中的感情和阅历更加稳重扎实,使人感到耳畔被歌声划开光朗朗的整片明空、耳目一新。
风岚与小拙合唱,孤云再为唱功薄弱些的小拙给出垫音:
“月照轮回长,心没夜川水/
粼粼碎月光,心帆扬川上/
望川不足惧,三生亦没川/
望月更可盼,魂归多少伴……”
震动心底的鼓声、与仿佛拉响在人头颅正中央的弦音共同夹击,台上光明渐趋盛大。
身着白裙、披白纱的小猫荼荼,长发理成了大气自然的偏分,她被托付第一段副歌solo的重任,正是被赋予了最能出彩的机会,荼荼两爪抱紧话筒,紧闭双眼,出声就是带有北部民族唱腔的高音,浑厚本音中挤压出她不常用的嘹亮喉音:
“穿风光,过云花——轮回一落翻尘杂/
魂归啊,我的家——月亮之上川水下/
啊——哈啊啊——”
唱声,如同传说中雪原苍天之上的神鸟鸣叫,明亮异常、惊开风雪中昏茫的天地,台下观众不免发出“喔唷”、“啊呀”的惊叹:
不仅口音无误,这藩地歌手荼荼运用起大陆特殊的民族唱腔、竟然也是如此熟练,好恐怖的学习能力。
紧接着,荼荼与孤云走近彼此、牵上两爪,合回主歌,
“月照轮回长,心没夜川水/
粼粼碎月光,心帆扬川上/”
风岚小拙接:
望川不足惧,三生亦没川/
望月更可盼,魂归多少伴——”
鼓声越发急重、仿佛催促那歌中的魂灵速速归家,四人合力将气氛拉上巅峰:
三生没此川,生灭昏沉间!
不如归去啊!归去我的家……何处是我家!”
身后波纹水幕,氤氲着越来越暖的橘红、金黄光色,突然,它整片掉落下来,原来是块巨大的绸布。
观众因骤然盛大的刺眼光亮哗然而惊,只见“水幕”后面竟露出了一整个金光璀璨的交响乐团!伴奏自成一气、庄严隆重得让人目涩鼻酸。
台上四位歌手的身姿,盈满天堂般的虹色光明,雾气飘上裙边,仙气飘飘、仙音铮铮,她们两两配合展示高音,感怀地唱道:
“穿风光,过云花——轮回一落翻尘杂,
心归啊,我的家——月亮之上川水下,
啊——天尽头,我的家——此去无岸遍天涯!
心会重逢在灵魂的家——听见你说、回来吧——”
一个鸦雀无声的停顿后,孤云和荼荼紧牵彼此的爪,泪眼相对,稍带哽咽地、以母亲哄睡孩子般的柔声、对彼此轻唱:“哈啊……回来吧……”
集中一点、纯唱舞台、登峰造极。
尾音落尽,台下观众迫不及待地发出疯狂的高呼声。无论是不是荼荼的粉丝,他们一声声呼喊她的名字,这样单纯的炽热呼喊,延续有两分钟之久。
荼荼拽了一点点孤云的裙子,凑在她身边哭得稀里哗啦、不能自已。孤云微笑不语,却紧紧揽住她的胳膊,看那眼眶也湿润了。风岚和小拙都围过来,哄这情绪管理彻底失控的小猫。
刚刚那一切、仿佛一个圣洁的幻梦,在光芒满溢的舞台上,与孤云——三千默契演唱和声的某个瞬间,一股陌生的洪流冲击着封闭了25年的心门,将它硬生生闯开一个大口。
在持续了25年的大雪中,她一日一日尝试除去屋顶上的雪堆,唯恐它压垮心灵的容身之处。她担惊受怕地以为,不断抗争是唯一生存的办法。
曙光升起的瞬间,所有积雪完全地融化,变成冲开心门的洪水。
当雪后天晴,泥土湿润,心灵走出逼仄的小屋、才发现自己本就宏大到能将爱与希望填满整个世界,甚或整个宇宙。
今生的灵魂在往昔的坟墓中复活,忠贞不渝且永恒的归宿找到了她。
那一瞬间,赤诚的心意再次隔空相连,她看见聚光灯下三千的毛发雪亮,氤氲圣光,那神秘的黑眼眶中,冰蓝色的眼睛亮晶晶、水盈盈,为自己变幻出绝美的光色……她心中,清楚听见三千欣喜地说:
荼荼,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