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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鬓苍未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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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天,其实在港口都看到你了,还以为是看花眼、怎知你会把头发绞了……

电话里听三妹说起的时候,真是很紧张你,一直想,要是你不认识字迷了路,或遇到坏人怎么办。对了,你说是去找我,可怎么……”

“您说,很紧张我吗。”小泽的手摸上她擦拭自己泪水的手,眼睛看着她的眼睛,这样轻柔地问话。

“……嗯。”三千点头。

随着点头的动作,一阵迅速的脸热炙烤了面颊,她才知,或许在自己心目中,紧张一词,和真情奔流的、无法掺入理智的爱恋根本无异,才意识到,小泽是个多么敏锐纤细的人。

她能够从冗长繁琐的叙述中,一语中的地,抓住自己胸臆间最松软柔弱的部分。

三千一下子学得了感情上的真诚,不禁松快地继续说,“你好好养身体,身体舒坦了,我们暑假再去江港城玩,图书馆你去了吗?啊,我知道一家餐厅在海上的船里……”

三千尝试用自己最柔美的脸色、最温和的语气对她笑言,小泽却用轻微却不断的摇头打断她,面上重新泛起了哀痛颜色。

面对那么漂亮的一张脸,面对坦白的爱恋之后,温和带有好意的询问,小泽会如此坚定了痛苦发来拒绝,是三千万万没想到的。

“不、不想跟我去玩吗?”三千居然怯弱地结巴了,“我……”

小泽闭了闭目扯起个笑容,眉间满是悲愁、笑得很无力:“当家的,您是个傻瓜呀……我这样的人,去江港城怎会是玩。

江港城港口医院……我去看病,那么好的医院都说,不行了,肚子里有石头一样的肿块,我问,是不是肚子里长了石头,要全摘掉?全摘掉了,是不是就长不了娃娃了?

大夫说……别折腾、不用摘了,胃里也有,前胸也有,现在、全身都痛、全身都是石头了。

大夫让我去绞了头发,方便家里人最后照顾,江港城、很漂亮啊,拿着大夫的诊断,却是再没心思玩什么,看见了您和……更不知道怎么招呼。

当家的,我……身上痛,走不了几步路,越发吃不下饭,再去不了了,谢谢您,不必想着我了。这两年多,吃得饱穿得暖,足够谢谢了,之前、对不起、和您闹了脾气、只是害怕再有人闯进家来……您……别放心上。

我的后事……就,简单办个头七,逢七烧点纸钱就行,不必向学校请假、耽误事儿……

我放心不下的、只有泽妹,她还那么小,没有依靠……烦劳您去云溪河上游的几个村落,还有媒婆那里,打听一下我两个姐姐在哪吧?

云阿风、云小火,她们知道娘死了、我也死了,应该会可怜泽妹,愿意收养她的。这样,我就没有挂碍,一生如此过去,也算是有福的了。”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事情就到了这样无法挽回的地步呢。

“……不是真的。”三千微笑着全身发抖说,“不能这样。”

小泽只是蹙额、眨了一下灰色的、光色变得暗淡的眼睛。

眼泪、因体会过无数次的心死,现在也能够很快消失殆尽。她用清醒的眼神望向床外边柜旁放着的白纸袋,上面赫然印有医院的名字,家里只她二人能看懂。

之前,三千没有被虚伪恐吓的白色闪电击中,大概因为有谁需要她知道,真正的五雷轰顶,真正的天罚,究竟是什么感受。

她就这样伏在妻子身上,饮泣良久,因吞声而缺氧,几乎控制不住身体,要晕倒下去。又怕压痛了小泽的身体。她苦苦支撑着,马尾的白金长发从脸侧、肩上垂下两片,像华丽平整的帷幕。

“我对你不好,你才要离开我了!……我以后都对你好,你能不走吗?”三千说,她的手肘已没有知觉,脸埋在小泽颈侧,不断流出的泪水,不断往脸上糊着两人交缠的头发,她重复央求说,“我只对你好,你能不走吗?……能、不走吗……?”

小泽没有回答、也无法回答。抬起手,也只是轻轻顺了顺她的后背就离开了。她还不习惯,或许还有些不敢触碰三千的身体。

更别说触碰到她的如此浓厚的依恋、后悔和悲伤。

过去两天,小泽晚上睡前或早晨起床,都有意无意出言劝她先回学校。

三千不听,小泽就开玩笑说:“我一个人睡床,睡得宽敞呀。”

结果,惹得三千不愿待在床上,竟打地铺睡在床边来无声抗议。半是苦肉计、半是关照的真心,三千以此来表示自己的顽固。

就这么睡了几日,天更暖和,地面也是一点也没冻着三千。三妹等她卷起铺盖,才跨进门来说,夫人的头发油了,如此好天气、要给夫人洗头发。

三千担忧地在侧看着,三妹果然粗心,竟要将小泽拉起来带到浴室去。小泽攀着她的胳膊,勉强挪下床穿鞋,微笑着忍痛。

“不行!……这样不行,”三千本打算喝止,但立即放低了声音。她额头冒汗,上前一把抄起小泽的腰和腿弯,抱回床上让她曲起腿躺着,只让脑袋垂于床侧。

三千又为她盖上被子,回头对三妹说,“得这样躺着洗。你端热水进来吧,我手轻些,我来洗。”

“哦哦,好、好。”三妹钻出门去,很快将热水、毛巾和三千带回的洗发香波、润发油那些齐全地搬来了。

“您说她手重,她要暗自伤心了。”小泽仰躺着笑说,“您看,三妹实际是个心灵敏感的人呢。”

她的头发全落下来,发尾悬在离地半尺多高的地方,银丝像被人变了魔术似的、几个月就又长出好多,鬓边全白了。

三千用拇指指根抹抹眼睛,捧着水打湿那头发,手心搓开洗发液、用手指从发根抹下,指腹合着泡沫轻揉她温热的头皮。

清水和香波的气味氤氲满室,小泽舒服地闭了闭眼睛。久不闻三千回应,她以为自己刚刚的话有不妥,就继续讲笑话说:“一个当家的,如今也任由我使唤,变成发廊的洗头伙计了!可见、生病也不是全无好处,我是个好福气的呀。”

三千的手因发抖而停了停。她继续按揉起来,红着小泽看不见的眼眶说:“我也不是心灵麻木的人,知道你痛了、生病了,我会为你难过。”

“为我的话,难过一会儿就会好了,渐渐就忘了。”小泽趁住机会似的,说出可怕的话来。

“说什么一会儿、渐渐?你跟我结了婚,结婚就是一生一世,你必定一生一世让我难过。”

小泽从她的话里感到某种不可置信的决心,又怕自己再多言此事、惹她不舒服,就不再唠叨那种遗言般的内容了。

一会儿,清水被捧着冲到头发上,热水沿头皮流下的感觉十分舒坦。她不由得脑筋转动,顺势给三千台阶下:“当家的,我每次凌晨梦醒、一瞥,地上总有个人影,怪吓人的。您还是别打铺盖、床上睡吧。”

“嗯。你都做什么梦?能说给我听听吗?”三千,变得不想错过任何一个了解她的机会。

这倒把撒谎的小泽问住了,她只好说:“梦……嗯……都是醒来不过多久就忘了的,下次做了梦,趁着新鲜就告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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