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上的灵灯随着音乐声而转换光线，十个“人偶”提起裙摆，在台上翩翩起舞。她们妆容艳丽、笑容甜美，眼神却全无光彩，周身没有一点天使的灵光，羽翼更是不见。

每个“人偶”穿着的裙子都是被精心设计过的，使她们看起来就像是专门用来展览的陶瓷娃娃。看到这里，我既奇怪又焦急；奇怪于为什么阿纳尔被排除在这些“人偶”之外，不和她们一同上场……焦急于阿纳尔现在糟糕的状态，该怎样才能带她离开这个鬼地方……

随着一曲终了，这十个“人偶”并没有直接谢幕，而是安静地站成一排，“林域”的管理员就是这时候上场了。我同其他战战兢兢的侍者待在幕布之后，趁他们不注意，我再次挑开深红的布料往台上看去。

管理员先是朝台下行了一礼，然后对那些智天使贵宾说了一番祝辞，接着才提到这次表演的重点：“……这一到十号‘人偶’都是阿斯蒙蒂斯大人的得意之作，是本次宴会给诸位贵客准备的小礼物。诸位若是感兴趣，待表演结束后可到幕后领取。礼物数量有限，讲究先到先得。”

他的话通过舞台的扩音装置传到场内的每个角落，戴着假面的智天使们有些兴致冲冲地互相交流起台上的那些“人偶”，我听着差点吐出来……

不是……这是啥？人口贩卖？

还没等我大开脑洞脑补阿斯蒙蒂斯对那些可怜的天使做了什么，就听台上的管理员开始介绍起本次“林域”项目的重头戏：

“想必各位也听说了，不久前，一个叫‘伊宁’的卑贱的能天使，惹得贝利尔殿下不顺心，却用可耻的诡计逃脱制裁。贝利尔殿下说了，像伊宁这样的下级天使，应该受到教训!现在，她的另一个同伙，同样冒犯了贝利尔殿下的同伙，被送到我们这里赎罪——接下来，就由她来给各位献上一支赎罪之舞。”

他拍了一下手，灯光暗了下来，十个“人偶”重新回到了柜子里。几个侍者收到信号，往早已等候在幕布之后的最后一个玻璃柜推了一下……柜子从地面上滑过，轻盈地从十个柜子中间的过道滑向幕布之前。

柜子停下，柜子打开了。灯光一瞬间焦距在其上，“人偶”阿纳尔像是收到了什么命令，从里面缓缓走出……

这短短的时间内，我似乎能感觉到全身的血液在倒流，我僵硬着身体看着这一切……

阿纳尔身上的着装和前面十个“人偶”的裙子并不是同一类。她的身上的衣裙由层层轻纱披戴而成，折射出金银的色彩，银色的珍珠在她浅金的发上缀下头纱。

她赤着双脚，脚踝和手腕上都戴着铃铛。音乐响起了，她随着鼓点舞动起来，带着铃声，轻纱飞起……摇晃……

摇晃……她从宽阔舞台的这边到那边，然后边跳……边脱去一层轻纱……

我的脑袋里顿时一阵嗡鸣。

台下传来了一阵阵惊呼，看客们的目光紧紧盯着舞台上的身影。令人窒息的视线粘在阿纳尔身上，如同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

这是羞辱!看到这些，我的手颤抖着攥成拳头，指甲深陷掌心……然而无论是锋利的指甲带来的疼痛，还是身上鞭伤的煎熬，都无法让我的注意力转移。

……就因为我，阿纳尔就要受这种无妄之灾……就因为我……绝对不允许!

我曾经听说过一种叫“七重纱之舞”的脱衣舞表演，如今就这样赤裸裸地呈现在我面前，展现的却不是什么艺术，而是对人格肮脏的羞辱。

有多少受害者被这样羞辱过我并不知晓，我只是气得发抖，死死盯着阿纳尔的舞姿，看着她脱下一件又一件薄如纱的衣裳……那些该死的宾客和这个魔窟，激发出了我内心最真切的杀意。

事到如今，我不得不打算让利维坦在这里暴露身份，并且马上就要这么做时……阿纳尔的身影突然停了下来。

她身上的衣物已经不剩多少了，只能堪堪蔽体……她猛地跌坐下来，好像“人偶”失去了控制它的丝线。她触碰到自己身体的手像是被烫得抖了一下，霎时，无神的双眼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