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晚上吃多了,蔺浮生睡的并不安稳。
恍惚间,总是有许多乱七八糟的念头闪过,蔺浮生觉得冷,冷得他觉得自己是不是被施了什么术法。
厚厚的被子也不能阻挡寒意浸入骨髓,身体好像变成块铁,又凉又硬,他想要张口说什么,嗓子却如塞了沙子干哑,怎么也挣扎不出,难受的紧。
他是不是又生病了,蔺浮生迷迷糊糊地想着,他身体一向很好,怎么会是生病了。
唯一一次也只是小时候和苍术玩闹得了风寒,被师父骂了几句,然后他老人家就扶着他起来喝药,师父做的月亮糕依然很好吃。他和苍术就躺在一起抢最后一块月亮糕,然后又笑。
但在之后他的身体就很好,上山下水,斩妖除魔,捣乱胡闹,做什么都很用劲。
师父还说他天生精力旺,待不住,总是像风筝一样飘啊飘,不肯回去。
世事难料,他以前可从没想过自己有这么弱不禁风的一天,只是下午去没十步的花园走了几分钟,竟然就到生病的程度。
他连脑袋一起埋进被子里,想忍一忍,至少等到明天早上再叫燕愈之来。
可他越来越难受,冻的浑身都在发颤,内脏好像被丢进锅里加沸水煮,下一秒就又扔进冰窟里冻,眼前迷迷糊糊看不清什么,连入睡都无法做到。
现在难道是冬天了吗?可明明下午看到的花还开的正好。
蔺浮生忍耐不住,他想自己要叫燕愈之来才对,不然愈之知道他瞒住,就又要哭了。
他不想看到愈之哭,哪怕对方告诉自己这只是释放情绪的方式,他看了也觉得难受。
明明才答应过他的,要是瞒着,就又要伤心了,本来他就不懂为什么愈之老是生气,更不想让他伤心。
蔺浮生挣扎出脑袋,想要开口叫燕愈之,可张张嘴用了力,也只泄出两声气音。
他没有力气,只能一点点往床边蹭,握住床沿想要下床,可身体似乎不是自己的一样,怎么也不听使唤。
脑袋露在窗外,半个身子没了被子,只能感到彻骨的冰冷,出的汗风干,带来阵阵刺痛,好像有人拿针扎着他每一寸肌肤。
这样不行,蔺浮生迟钝地意识到,这样会病情加重的,要回到被子里才行。
可他忘了,身体已经不听使唤,刚才仿佛就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怎么也缩不回去。
好累,浑浑噩噩的脑袋已经无法思考,他没再想着回去,只是觉得累。
连剥灵脉的时候都不觉得这么累,他身体本能蜷缩成一团,想着燕愈之做的混沌味道,想入口时暖洋洋的感觉,想他掉下的能够烫穿人的眼泪,好像这样,就没那么冷了。
蔺浮生合上眼,意识断线,脑袋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黑暗。
大部分时候昏迷都算是好事,至少可以暂时的抛掉一切烦恼疼痛,
但在昏迷醒来时,就又是最难受的时候,无知无觉的幽魂被塞进满是伤痕累累的身体,再去体验一遍那痛苦与过往,撕破逃避的假面,醒来再次面对一切。
哪个人从握剑的天之骄子到缠绵病榻的废人,会没有丝毫沮丧和挫败呢?
但不想让身边的人难受,只能笑着去面对,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他们都还是他们。
再次睁开眼时,蔺浮生感受到身体熟悉的疼痛和僵硬,喉咙依然干哑,脑袋沉痛,眼前晃着几片模糊的白。
他缓缓一动,便感觉不对,他身边很温暖,这股温暖牢牢包裹着他,仿佛骨头都要被融化般,想要永远沉溺其中。
但不是被子的温暖,蔺浮生回神,下意识去看,看到了头顶的下巴,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燕愈之的怀抱中。
蔺浮生想要起来,但这怀抱太温暖,或许是昨天实在冷到了,他一时也没有动作。
只是张口:“愈之,咳咳咳——”
刚出声,冰凉的空气灌进嘴里,惹得他咳嗽起来。
燕愈之瞬间回神,扶着他坐起,灵力入体查看情况。
熟悉的温暖离开,让蔺浮生下意识蹙眉,又觉得冷,咳的更离开。
燕愈之只是轻轻挥手,桌上的茶杯飞来,灵力热水,揽着他慢慢喂给他喝。
蔺浮生这才觉得真的活过来,虽然嗓音还是沙哑,却依然开口:“愈之,现在什么时候了?”
“你病未好全,不要说话,”燕愈之的声音带着慌乱,又有些沉闷,“浮生,你已睡了半月。”
什么?!蔺浮生惊讶,他只是风寒了吧,竟然直接昏睡半月,这身体还这是比他预想的要差。
燕愈之让他躺好,盖好被子,自己的手也伸进被子里,为蔺浮生输送灵力。
天知道他在半月前来到房里看到的是什么样的场景,蔺浮生半个脑袋垂在床边,脸上是异常的潮红,一半被子滑落在地,垂在床边的手也苍白的发青,头发被汗浸湿贴在脸上,呼吸炙热却微弱。
他几乎心脏骤停,这个被他万般小心照顾养护的人,软软躺在床上,好像跟曾经无法醒来的昏迷一样,再也不会醒来。
如果没有隔着一夜,第一时间发现了,病情绝对不会严重到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