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发觉禅院直哉的眼眸似乎正在渐趋湿润起来,轻声细语地问:“怎么了?”
真理奈轻轻撩动他眉角的碎发,看向他的伤口:“之前的伤口,还在痛吗?”
淡粉色的伤疤依旧横跨禅院直哉的眉角,但早已结咖,想必很快便能掉落下来,长出新的嫩肉。
嗯,怎么看也不像是会痛的样子。
不会又在找借口撒娇吧?
真理奈望向禅院直哉的目光里有些狐疑。
“……不是。”
兴许是看出了她的想法,院直哉沉默片刻,才憋出这句话来。
“眼睛里面有东西……”
真理奈凝视他的眉眼片刻,恍然大悟:“啊……是睫毛吧?”
她微微俯身,轻轻吹了一口气。
挂在他睫毛上的那截断睫被真理奈吹落,周遭的世界却并未因此而恢复清晰。
禅院直哉苦不堪言,下意识想要揉按眼角。
——原本是这么打算的。
但此时,却被真理奈温柔地牵住双手,无法动弹。
回荡在他耳畔的声音清澈而婉转:“现在还不行哦——您的眼睛里或许还有残留,若在此时揉眼,怕是会将睫毛揉进去。”
不能揉按,禅院直哉便只能凭借本能下意识眨眼。
一来二去间,眸中涟漪愈浓,最后凝聚成泪珠,摇摇欲坠的挂在眼眶。
“很好……就是这样……”
耳畔依旧传来犹如海妖劝诱水手般的轻吟。
不知为何,禅院直哉的心中莫名升腾出强烈的羞耻。
……总感觉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总是被这个女人牵着鼻子走。
刚才也是,明明很生气……
却被她三言两句就打发没了。
只要被怒火充盈成气球,高高飞起,这个女人便会软绵绵地递过来看似无害的针,将他戳破,令他泄气落地。
……这不是被玩弄于鼓掌之中吗?!
像是生出了对抗的心思,生怕在这段关系中落入下风,禅院直哉无声抿起唇,倔强的试图与她对视。
但是转瞬,他便在真理奈的诱导下流出泪水,将眼眸洗净。
此刻,对方的五官早已因其泪水而不甚清晰,化作一团模糊的轮廓。
视野朦胧间,禅院直哉感觉到似乎有指尖轻抚脸庞,替他拭去微凉的泪水。
那指腹与已有茧子的他不同,触感柔和,还带着温热。
但来不及留恋,便很快消散了。
丝质的手帕代替指腹,将晶莹的泪水擦拭干净。
“直哉少爷……”真理奈噙着笑问:“感觉好些了吗?”
眼角殷红的禅院直哉:“……”
“啰嗦。”
“你明明看得出来。”
·
随着原本紧闭的樟子门被拉开,真理奈踏入走廊。
等候在门外的侍女连忙躬身,冲她行礼道谢。
“啊……但是,我并没有做什么呢。”
真理奈侧身,躲过她的叩拜。
“柚子小姐进去大概会害怕吧?所以我就擅自做主,将餐盘拿出来了。希望柚子小姐不会认为我在多管闲事呢。”她将端着的餐盘递给对方。
对方怔愣片刻,才在真理奈的笑容中反应过来,接过餐盘。
她受宠若惊地开口:“怎么会……真理奈小姐实在是太贴心了,我非常感激。”
真理奈摇摇头,笑着与她客套几句,便提出告辞:“那么,失礼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做,先行一步。”
身后传来有着惋惜,亦或说失落的呻吟声,真理奈却置若罔闻。
余光瞥见某一处假山时,她不自禁眺望过去,见到那条被仆人们打扫的油光锃亮的小径。
难以想象,在此之前,这条小径上有大量的鲜血蔓延。
明明景色并没有丝毫改变,真理奈却总觉得少了些韵味。
那样一个如出鞘之刃般的男人,只要见过一次,大概就很难忘记了吧?
思及此,真理奈有些失落。
没有血迹的话,就找不到那个人了呢。
明明长相那么对她胃口。
真是可惜。
·
晨曦初露,微光晕染。
一行人鱼贯而入,径直来到真理奈的卧房,迅速围聚在她身旁,着手忙碌地进行各项测量。
禅院直哉也紧随这群人的步伐,踏入房中。
“唉,真理奈,你这房间也太寒酸了,平时住的惯吗?”
“如果我说不习惯的话,直哉少爷会为我装饰房间吗?”
真理奈瞧见他现身,刚想微微侧头示意,却被身旁负责测量的人厉声呵斥,告知她随意乱动会致使测量结果出现偏差。
无奈之下,她只好暂且维持着原有的姿势。
“装饰改造什么的就免了。等过几天,你就直接搬到我附近来吧。”
“那边的房间更大。当然,最重要的是,离本少爷很近。”
“好呀。”
真理奈乐享其成。
“对了,直哉少爷,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禅院直哉听闻,微微勾起唇角,带着几分倨傲的姿态吩咐道:
“作为我的女人,可不能穿的丢人现眼。”
“安静量着。”
原来如此。
真理奈了然。
“这是我的荣幸。”
瞧她一如既往地乖顺,没让他在制衣公司的工作人员面前落了面子,禅院直哉颇为没满意地点了点头。
“还有——”
“你平时的衣裳都太素净了,我不喜欢。”
他言语一顿,当下转移目光,从其中一位看似领头的女人开口:“所以,多给她做几身,模样就按照我以前喜欢的风格来。到时候,报酬不会差了你们,听懂了吗?”
都不用询问她的意见就直接决定了吗?
真理奈在心中暗自轻叹一口气。
……希望自己早日拥有能够如此说一不二的权柄,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