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霜见屋子里还熏了香,春雨道:
“味儿重,用这香遮着些。”
谭霜点点头,将手上的药放下,又叫春雨脱了衣裳,查看创口。
春雨面露为难之色,咬咬牙,道:“我这处烂得厉害,你要看,可别吓着你。”
其实她更怕谭霜嫌她臭。
谭霜面色如常:“不看口子,怎么治?”
她面上镇定,心里也是悬着,若是太严重,怕没有把握,她也只学了些皮毛。
春雨听了,眼睛一闭,横心把衣裳褪了,解开小衣,又揭开白棉布。
谭霜挑了挑灯芯,教它更亮些,看得清。
果然那两处都烂了 。
不过好在创口不大,春雨也是狠心的,想来是发现里头有脓软了,便自己用针将那软皮戳破了,将脓液自己导出来。
只是没清理干净,又用布条绑着闷坏了,才会越烂越厉害。
谭霜想了想,自去旁边丫鬟们用的小灶烧了热水,又让春雨穿好衣服,找来些干净的软步条儿。
谭霜按着比例调了些盐水儿,又将布条儿用盐水煮了,清理干净自己的手,再再教春雨脱了衣裳,咬紧布条儿。
她将那盐水儿煮过消毒的布条来给她擦洗创口。
将没处理干净的脓液轻轻弄出来,擦干净了在用盐水冲洗净。
春雨疼得死去活来,硬咬着布条儿没出声,要不是谭霜开始前就给她打招呼说很疼,她定会被疼得叫出来。
待冲洗完了,谭霜又教她这几日少绑着,等创口愈合。
自己去将带来的药煎了,守在一旁。
春雨披着衣裳跟出来,没想到谭霜竟连药都给她买来了。
她犹豫一下问:“这是什么药?”
谭霜将怀里写了方子的布条儿递与她,念道:“瓜蒌牛蒡汤,需就着酒服下,你以后就照着这个抓药。”
说到这里她才一拍脑袋,方才都教钱娘子牵住了心神,哪里还记得买酒。
春雨见她说得清楚,不像蒙骗自己的,也放心些,胸口虽然冲洗的时候疼得脑子都在打颤,但是洗过后都舒服了不少。
她道:“上月里四姐儿赏下的月露酒我生着病没喝呢,正好温了来作药引子。”
谭霜点点头,将煎好的药盛出来,又问了酒的地处,给她热了一杯,教她就着药送服下去。
待吃完药,谭霜擦擦额头的汗水,给春雨交代要常用盐开水擦洗那处消毒,少捂着,又说自己会常过来看,教她放心。
春雨自觉舒服多了,拉住要走的谭霜进屋子,翻开箱子拿出两块压箱底准备作嫁妆的好料子,又拿了足有二两的一锭银子,捧着给谭霜。
“好妹妹,多亏你替我费心了,我方才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昨儿是我多想你,这些个身外物当姐姐谢你的,也轮不上你给我花药钱,你放心,只要钱娘子松口,我一定给你找个清闲的好去处。”
谭霜犹豫了下,也不推辞,只拿了那二两银子,不要那料子。
“姐姐,我确实缺银子使,就不与你矫情,可这料子我不能收,这般好料子定是你好好收着的,我不夺人所爱。”
春雨噗嗤笑出声,这丫头一本正经起来,还会说个甚么酸字酸句的。
甚么夺人所爱,真是好听。
她道:“这不算什么,我在四姐儿跟前当差,四姐儿赏的哪止这点。”
话是这么说,谭霜还是推辞掉:“这太打眼了,我只是个粗使丫头,被旁人瞧去,恐招人忌恨。”
春雨才点点头,道:“是,是我没想周全。”
说罢,她又取了十两银子出来,交给谭霜,说到:“我病着,不方便出去买药,若不然,就厚着脸皮请妹妹你再帮我这一遭,替我跑跑。”
谭霜吸了口气,大丫鬟确实有油水,十两银子就这般摸出来,也太惊人了,买药远用不了这么多。
春雨就道:“你怎地这么实诚,快收着吧,若不然,我可没脸再请你来了。”
盛情难却,谭霜略一想过,还是收下了。
春雨要送她出门,两人折腾这大晚上,谭霜一个人回去,她不放心。
谭霜却止住了她,她是病人,还是少吹风为好。
终于解决一桩心事,谭霜拿着银子回了自己屋。
一躺下,钱娘子的事就又涌上心头,自己虽然知晓了这事儿,又不能直接去娘子处告发了她,没凭没据,又是个粗使丫头,娘子都未必肯教她进门。
她冥思苦想,要是能知道她那药包放在哪儿就好了。
药包,对了!
她忽地想起来,自己刚来的第一日,曾见过钱娘子从后厨房的小柜里,拿出过一包粉末状的东西,撒在卤汤里。
难不成,那就是那东西?
只怕是她当时还不知道这东西的效用,才这般放松地在自个儿面前用。
谭霜一下做起来,床板的咯吱声吵醒了四丫,她不耐地哼唧了一声。
谭霜捂着嘴,又缓缓躺下去,只要找着机会,把那东西拿出来看看,就知道了。
她打定主意,闭上眼睛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