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礼致离开后,章林笑着和姜韵讨论起婚礼的安排,姜沉鱼终于感兴趣了,一瘸一拐挪到门口,耳朵贴近房门,听他们商量婚礼的场地,还说起了送她上学的事情。
姜韵最关心女儿的教育:“沉鱼该上初二了,搬过来要怎么上学呢?”
“这个你不用担心,”章林的声音沉稳有力,“就让沉鱼继续在这边上学就好了,等我们结婚后,我会给她安排好户籍和身份。”
听到这,姜沉鱼眼底染上一抹失落,妈妈要有新家了,也许不久后就会给她生一个弟弟或妹妹,这座陌生的城市让她无所适从,竟然有些怀念在沪城的生活。
一周后。
姜韵的婚礼是在当地一所酒店办的,虽然小巧但是很温馨,章林办的很隆重,桩桩件件都按照最高规格来,一点都没亏待姜韵。
章林四十岁头婚,而姜韵三十四岁已是二婚了,两人站在一起虽然很登对,但宾客们还是少不了闲言碎语。
他们都讲港城话,姜沉鱼隐约能听懂大概,这些宾客都在质疑:章林事业有成,是人中龙凤的博士生,四十岁身材依然保持的很好,怎么会看上一个二婚的内地女人呢?
姜沉鱼也想不通这个问题,转身就看见姜韵精致秀美的面孔,岁月似乎格外宽容,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印记,即使身着一袭简单的白色礼服裙,也出尘脱俗,在一群穿着得体的女宾客中格外出众,令人移不开视线。
章林拉着母亲敬酒,为她撩起额前的碎发,轻轻为她别在耳后,脸上的神情温柔至极,仿佛周遭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那一瞬间,姜沉鱼就明白了,美貌是稀缺资源,真正的美人拥有令人窒息的力量,当你看到她的时候,甚至会心跳慢半拍。
而自己也继承了姜韵的美貌,这让她有一种小得意的姿态,任何时代都要看脸,拥有一张出尘脱俗的脸,可太重要了。
等到晚上,婚礼结束后,章林被好友灌醉了,一身疲惫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姜韵睡不着,在数礼金和礼物,把珍珠项链等首饰放在脖子前面比量了好几圈,兴高采烈,神采奕奕。
姜沉鱼小心翼翼挪过来,和姜韵隔了一小段距离,静静看着她,没有说话。
姜韵察觉出女儿有心事:“怎么了?你不喜欢叔叔?”
“不是,章叔叔很好,我只是有点想爸爸了。”姜沉鱼摇摇头:“妈,你带我搬到这里来,还有你要嫁人的事情,爸爸都知道吗?”
她们是突然搬离沪城的,没有和爸爸周文国道别,也没有给他打过电话。
谁知听到女儿这话,姜韵顿时来了脾气,猛地将珍珠项链狠狠一摔:“你不要再提起你那个爸,以后我们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这一摔用了十足的力气,把线都摔断了,珍珠哗啦啦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如风铃悦耳动听,姜韵很少对她发这么大的脾气,姜沉鱼被吓坏了,蹲下来,手忙脚乱地捡起地上的珍珠。
头顶还传来姜韵的骂声:
“周家都不愿意承认你这个女儿,你还想着他做什么?”
“我二十岁就生下了你,也求过周文国很多次,他都不愿意给你上户口,最后只能让你跟着我姓,既然他不在乎我们,就没资格知道我们过得怎么样!”
最后,空旷的客厅响起房门被重重摔上的声音,姜韵回房睡觉了,徒留姜沉鱼蹲在地上收拾珍珠,找遍了客厅才找全,轻轻放回首饰盒。
已经凌晨两点,她独自爬上小卧室的床,呆呆地凝望粉色天花板和八瓣水晶吊灯,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姜沉鱼的父亲周文国是一个富家子弟,准确地说,是一个纨绔二世祖。
姜韵和周文国的相遇很像浪漫偶像剧的情节,年轻的富家子弟遇见了西餐厅的绝美服务生,陷入爱河无法自拔,执意要将人娶进家门。
那时的姜韵确实存了点小心思,以为攀上富二代下半辈子就衣食无忧了,在二十岁就急匆匆怀孕,想逼宫上位,却忘了自己空有美貌,却没有学历和一技之长的事实。
周家根本不吃她这一套,豪门不缺孩子,更不可能被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拿捏,周文国虽然很爱姜韵,但是性格软弱无能,而且彼此都太年轻了,根本斗不过家族。
最后,周文国在家族安排下,娶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姑娘,姜韵机关算计,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虽然姜韵不是“小三”,姜沉鱼也不是父亲乱搞的私生子,可她们在周家的地位,却和私生子没有任何区别。
那会人人都拿姜韵举例子:看吧,一心想攀高枝的女人就是这种下场,麻雀飞到枝头也做不了凤凰,因为凤凰本来就是凤凰,麻雀只能做麻雀。
五岁那年,姜沉鱼和妈妈一起被周家赶出了家门,周文国只好在沪城为母女俩购置了一处房产,每月打钱过来,时不时过来探望姜沉鱼。
所以姜沉鱼的童年和少年时期,都是在老弄堂过的。
姜韵并没有从爸爸身上得到什么,只是做了十四年的外室,所以姜沉鱼懂得母亲对周家的恨,每次提起周家,姜韵都恨得牙痒痒,也恨透了周文国。
终于在三十四岁这年,姜韵认识了一个港城男,毅然决然带着女儿搬走,凭借不俗的美貌和日益增长的智慧,她照样可以混得风生水起。
躺在少女粉的软床,姜沉鱼默默擦干净了泪水,妈妈这一路颠沛流离走的很辛苦,她要打起精神来,陪妈妈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