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沈大海不知怎么想的,所有东西往两个箱子里一塞,就找了四个护卫,到时两两一抬就可。
沈府的马车到不了裴家的小宅子,因为裴清策住在小巷子里,路不够宽,马车只能停在外头,抬不动的东西只能用那种独轮小板车推。
沈宝惜今儿带着春风和秋霜,身后是一个管事婆子,还有四个护卫抬的两个箱子。
敲开裴家的门,不大的院子打扫得挺干净,裴清策一身陈旧布衣,站在院子里泼墨挥毫,桌上一幅腊梅图已然画到了尾声。
院子时在陈旧,处处都像是褪了色,找不出几样鲜亮的东西。胜在干净整洁。
开门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身形消瘦,眉眼舒朗,看到门口一行人很是惊讶:“你们是?”
沈宝惜上前说了自己的来意。
那边裴清策收了笔,走得门口婉拒:“真的是举手之劳,沈姑娘不必如此。”
沈宝惜解释:“这是我父亲安排的谢礼,裴秀才若是不收,我回家也没法交待。”
“软软,快请客人进门喝茶。”裴母说着,一把扯开了他,笑眯眯道:“谢礼就不用了,沈姑娘难得来一趟,进屋喝杯粗茶吧。”
上门送谢礼,肯定是要进门的。
沈宝惜缓步踏入,身后两个护卫将箱子放在了堂屋中。
这时沈宝惜才发现,躺屋里放着个躺椅,上面躺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
那老头特别瘦,脸颊凹陷,眼神浑浊。
跟到了堂屋门口的裴清策脚下顿了顿,眼神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沈宝惜神情:“沈姑娘,这是我祖父,他前年摔了一跤,那以后就再没站起来过。”
裴母端了茶水进门,笑吟吟道:“沈姑娘坐,我们小门小户的,若招待不周,您多担待。”
沈宝惜接了茶:“是我要多谢裴秀才帮了我娘才对。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这是我父亲的一腔谢意,还请裴秀才别再拒绝。”
大户人家总是往各家送礼,那都是有缘由的。都说礼多人不怪,比如沈母断了腿这件事,虽然受伤不重,身边也有丫鬟照顾,而且寺庙门口有许多人,裴清策和沈正礼不出面,应该也有其他的人出头。
但话说回来,若是得了别人的帮助没有任何表示,回头沈母再遇上事,怕是无人愿意帮忙了。
“这……这多不好意思啊。”裴母搓着手,她不好对这一看起来就很富贵的姑娘说什么,主要是怕说得不对得罪了人,只好求助儿子。
裴清策起身一礼。
沈宝惜就觉得这人忒爱行礼了些,忙站起身来:“裴秀才别这般,有话直说。”
“裴某想要参加明年乡试,奈何囊中羞涩。”他看着那两个打开的箱子,“这些礼物……正是裴某所需,然裴某昨日真的是顺手为之,不过是提醒了一句而已,若收这份厚礼,实在是心中有愧。”
沈宝惜再次强调:“不用愧,这是你该得的。”
裴清策执意道:“再多的话,裴某不再赘述,沈姑娘以后若有需要裴某帮忙的地方,裴某一定义不容辞。”
他俊郎的容颜一本正经,特别严肃。
沈宝惜瞅他一眼,客气了两句,喝完了手里的茶后,起身告辞。
裴家母子送了她到门口,沈宝惜往巷子外走时,听到裴母低声道:“早知道就不把你爷抬出来了,让沈姑娘瞧见……实在太不巧了。”
闻言,沈宝惜脚下顿了顿。
大户人家的规矩,得了别人的帮助,在三两日之内就要上门送谢礼。
“裴秀才,若是需要高明大夫,我可以让府医过来一趟。”
裴清策立即上前两步:“我祖父的病症很重,看过许多大夫,不必麻烦了。”
沈宝惜走到巷子口时,看到了站在裴家院子外的裴清策,阳光洒落在他身上,格外雅致,如同一幅画。
她心中一冲动:“裴秀才,能否借一步说话?”
裴清策脊背挺得笔直,听到这话,才发觉自己手心都是汗,再出声,声音都是哑的:“可。”
沈宝惜这会儿心里正想事,也没注意到他的不对劲,想到裴家院子里有好几个人,不方便谈事,她伸手一指茶楼:“去那边说话。”
裴清策脚下微动,又忍住了:“沈姑娘先去,裴某即刻就到。”
*
外城的茶楼不大,雅间都不在楼上,只是用大堂隔出来了两个简陋的屋子。
裴清策进门看见坐在圈椅上的粉衣女子,只觉满室生辉:“沈姑娘。”
“坐。”
沈宝惜实在是烦透了没完没了的相看,尤其当下女子约束颇多,不能单独和男人相处太久,偏偏知人知面不知心,只见一见人,压根分辨不出是人是鬼,真的是浪费时间又浪费精力,选完了还不一定真能如意。
在这个世道想要找个如意郎君,那就如大浪淘沙。婚事一日没定下,双亲就要一直为她操心。
“裴秀才,不知你可有心上人?”
淡定地拨弄茶盖作势要喝茶的裴清策手一抖,险些把茶杯给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