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家隔离的日子里,齐实没闲着,回到主场,之前的鸡零狗碎要一点点开始清算,首当其冲的便是陈鸿宇。
徐弋阳上次风波之后又回去了,齐实至今还能回想起他语气里透露出深深的无力感。徐弋阳说不想连累大家,特别是怕对不起齐实,他的俱乐部好不容易又有了起色,经不起接二连三的打击。
齐实下意识的劝他留下,他知道徐弋阳回去意味着什么——一个在镜头前扮演精致娃娃的卖货主播,一个被上司无情压榨的打工社畜,一个供人随叫随到的发泄对象……
但徐弋阳还是选择离开,他在电话里惨淡地说,“回去了他就只对付我一个人,我不回去他会发疯,殃及的就不是一个两个。齐实,我没办法……没办法看着家人朋友因我过得不好。”
齐实只怪自己人不在上海,不能立刻替他出口恶气,可后来从别处得到消息,才知徐弋阳也有难处。
徐家和他家一样,做的都是港口生意。齐家造船,徐家做远洋运输,本来顺风顺水每年都会有固定的外企单量保证盈利,但同样的,因为疫情很多单子纷纷取消,导致货船出不了港,损失惨重。
陈鸿宇不一样,他是做金融的,哪里闻着有一丝肉香陈鸿宇的钱便会从哪里生出来,眼看着徐家陷入困境,关键时刻陈鸿宇大手一挥注资徐氏远洋运输。
陈鸿宇恩威并用,将徐弋阳驯服的再无反抗余地。
隔离在家的第三天,纪年坐在阳台边画图纸,突然就听到齐实在房间大声质问的声音,像出了什么事。
纪年放下电脑跑去看他,齐实已收敛了情绪和人打电话,他朝纪年比了个“嘘”又甩甩手示意他不用担心,纪年安静地站在门口听了会,大概是什么集资抽成的事儿,纪年听不太懂,觉得没意思又回去画图。
半小时后,齐实心思沉重的出来,他搬了懒人沙发靠在纪年旁边,头抵着纪年的大腿蹭了蹭。
“出什么事了?”纪年的掌心覆在他额头轻轻按着。
齐实很是受用,拽住纪年的手握住,定定地注视着对方。
“年年,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做……”齐实内心纠结,吞吞吐吐地说,“我想扳倒陈鸿宇,也想让徐弋阳早点脱离现状。但是……唉,我怕真这么做了就回不了头,毕竟阿超是他弟弟啊。”
纪年听得一头雾水,试探着问他,“你要做什么?”
齐实沉默,内心在做取舍。
“年年,你觉得陈鸿宇是个怎样的人?”
纪年一愣,倒也认真思考起来,他回忆去年见到陈鸿宇时的印象,那双充满洞察力的眼睛,那一身得体矜贵的打扮,包括他看向自己时谦和有礼的态度。
“我觉得,他是个很自信的人——当然他和你不一样。他是那种对身边所有人全权掌握的信心。就像游戏幕后的操盘手,输赢皆在他一念之间。”
齐实讽刺地笑了笑,“你说得没错,他的确如此。”
“不过,过分的自信就是自负。”纪年话锋一转,接着说出真实评价,“他是个利己主义,投资很激进也很相信自己的选择,所以他很难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齐实,你是不是发现了他的错误?”
齐实惊讶于纪年的聪明,他确实因拿到陈鸿宇的把柄而纠结万分。
高风险高回报,陈鸿宇许多产业处于灰色地带,都不需齐实费太多心思,他让懂行的朋友去查了查“Feeling touch”所谓的年度VIP制度,果不其然是一群有钱大佬攒的局,属于非法集资。
没熟人介绍还入不了局,当时也就阿超随口一说的事儿,齐实还感叹大佬就是大佬,横竖都挣钱。
的确很挣钱,也的确非法。
这段时间以来,齐实一直在让人搜集陈鸿宇非法集资的证据,刚才律师那边传来消息,说查到会所有洗钱嫌疑,多笔数目不菲的金额走了会所的账户,最终流入境外账号。
“年年,陈鸿宇是不厚道,把我逼走给MG泼脏水,还有徐弋阳也在他手里……”齐实喃喃说道,“我看他不爽,但也没想过真的让他进去。我只想出口恶气,让他亏掉点钱或者公司倒闭啥的。”
“但我发现,现在手里的证据足以把他送进局子,又有点下不了手了。”
“你说该怎么办?好难选啊。”
纪年问道,“什么把柄,说来听听?”
“非法集资和洗钱。”齐实挑重要的说了说,“一个会所里一群人拿钱买个所谓的年度VIP,说是年底有分红还送股份,实际上会所正常盈利所得只是很少一部分,真正赚钱的是每年都有大佬们通过会所洗白资产,会所再抽取一部分佣金作为报酬,而这部分佣金才是年底分红的大头。”
信息量过大,纪年一下子有点懵,脑子转了一会才琢磨过来,不可置信地说,“他玩这么大?”
“嗯,所以……要怎么做?”齐实眨巴眼睛,征求纪年的意见,“想给他点教训,但没想让他吃官司。况且我们两家之间还有生意往来,我怕到时候闹得难看。”
“要不……你先举报个消防?”纪年小心翼翼出主意,“这种场所消防基本都过不了,停业整顿,吓一吓他?”
“这哪吓得到他,对陈鸿宇来说根本不是事。”齐实摇头否定。
“不是,我的意思是——”纪年停顿重新组织语言,“停业整顿不是大事,但你借这个由头去找他,放出点你手里有他集资的证据,以此作为交换呢?”
“你是说让我拿手里的证据换徐弋阳出来?”齐实开窍了,但总觉得还差点意思,“那也是他该做的,我还是想让他亏掉点钱,才能出了我心里这口恶气。”
这题纪年不会,只能拍拍齐实的头顶直言,“证据在你手里,你看着办呗,换个它该有的价值回来。”
“行,我再想想。”
一个星期后的晚上,Feeling touch的老板哭丧着给陈鸿宇致电,“陈总啊,你有没有路子啊?我们会所被消防查封了!要求停业整顿半个月,整改过关了才给开张。”
陈鸿宇眉峰一挑,“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只招待熟客的吗?”
“否晓得啊,陈总侬帮帮忙好伐。”老板急得话都说不利索,“整改也没给个准话,一直不给开张我们损失蛮大的。”
陈鸿宇沉吟片刻,“知道了,我去打听打听。”
“谢谢陈总,麻烦你了,一定要尽快啊!”
齐实沉住气,手里握着会所的证据等待时机。
消防不过关,不是什么大事,陈鸿宇当然不会在意亏这点小钱,他更在意到底是谁举报。
找人多方打听,奈何消防的人嘴巴很牢,什么话也套不出来,陈鸿宇起初没多想,只说让老板抓紧整改,别耽误后面做生意。
直到Feeling touch的老板收到了林航方的起诉,告他非法传播他人隐私并侵犯个人名誉,陈鸿宇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齐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