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天过去了,部分同学陆陆续续收到了来自深圳的回信,也有像许岛蜻一样每天翘首以待的。她第一次知道原来邮局寄信还分平邮、挂号、EMS,速度依次从慢到快,价格也越来越贵。
日复一日的期盼,她终于在四月初收到了对方的回信。
看着信封上那个遥远的地址和邮票,她迫不及待地打开信。
许岛蜻同学,你好:
我的名字叫凌淮,不叫凌准,这是我爷爷专门给我取的名字。我比你大一点,刚刚过了十一岁的生日。
英语其实很简单,我一年级就开始学习英语了,在此向你推荐《新概念》系列套书和磁带,你可以从第一册跟着磁带朗读学习。
《海底两万里》是我去年看的书,它是一本很有很意思的书,作者还有其他科幻的作品也很不错,你可以去看看。我夏天都会去海边玩,也去过世界之窗,里面确实有金字塔的建筑,希望你有机会可以来深圳,我可以当你的导游。不过我在海洋馆里没有见过水獭表演,但是可以去看海豚表演,也可以摸它。
另外我目前最大的愿望是早点放暑假,这样我就可以不用早起了。
周一的早上,凌淮又起晚了,他索性不顾妈妈的催促在家吃完早餐再走,正好赶上坐爸爸的车一起出门。等红绿灯时,他忽然询问道:“爸爸,你知道户县吗?”
“什么?”
“西安,户县。”
“不知道。”
果然像老师说的是个偏僻的小地方,连他博学的老爸都不知道。没看过海,没去过海洋馆,把他的名字认错。写信写的像日记、读书笔记,还天气晴朗,阳光明媚,他早就不会这么写了。
凌淮的脑子出现了一个又土又村的乡下丫头形象,扎两个粗黑的辫子,脸上挂着傻笑。
走进校门的时候,周一的升旗仪式已经开始了,操场上传来庄严的国歌,凌淮站在原地不动。和门卫室的大爷大眼瞪小眼。几秒后他将视线移到一旁,便再次看到收发室门口的黑板上好像有自己的名字。
哦,乡下丫头又来信了。
诶?等等
凌准(收)
他十分抓狂,这个许岛蜻到底是为什么分不清淮和准。
许岛蜻在小黑板上看到自己的名字也很惊讶,她在心里数了数,距离自己上次寄信还没有多久,她的笔友一定是寄的最快最贵的EMS。
她昂首挺胸地捏着信封一角走进教室,高小瑜惊讶道:“你和凌淮还在写信吗?”
她的笔友回过一封信后再也没有消息了,其他同学很多也这样。
许岛蜻忍着开心故作矜持道:“对呀。”
她打开信封,拿出那张薄薄的纸时便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分明是随意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边缘还有不光滑的锯齿。
高小瑜好奇地凑过来:“他说了什么?”
许岛蜻的手转了个方向,避开伸过来的头,盯着纸读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没什么,就问我最近过的怎么样,他期中考试考得不好,被爸妈骂了。如果我暑假去深圳玩的话,他可以当我的导游。”
“真好。”这次终于轮到高小瑜羡慕地看着她。
许岛蜻将纸重新叠好放进信封,装在书包最里面的夹层,轻轻地叹了口气。
“可惜深圳离我们太远了。”
放学回家的路上经过邮局门口,她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想着那封信,闷闷不乐地往家走。
“蜻蜓,地上的蚂蚁全被你踩死了。”
许岛蜻抬头,看到来接她放学的许万东,开心地扑上去,“爸爸,你怎么今天回来了?”
“回来有点事。”
许岛蜻挽着他的手蹦蹦跳跳地往家走,先前沮丧的心情一扫而光,一路上缠着老爸说这说那。
饭桌上已经摆好了四盘菜,还有在楼下买的卤味拼盘,梁春玉还在厨房煮汤,许岛蜻感叹每次爸爸回来伙食都特别好。
梁春玉闻言没好气道:“你每顿要是能多吃点,山珍海味我也给你做,外婆家的小鸡崽子吃得都比你多,喂你和喂鸡有什么区别。”
许岛蜻反驳道:“鸡吃了会下蛋,我又不会。”
“瞎说。”许万东这次难得和梁春玉统一战线,“蜻蜓,这样吧,你要是重五斤,爸爸给奖励你五十块。”
许岛蜻在心底略微思考,那还是考第一更简单。她学着电视里的人,摸了摸自己没有胡子的下巴,意正言辞对许万东道:“这奖励,不要也罢。”
吃完晚饭在客厅看了半个小时电视,许岛蜻自觉回到房间做作业,刚做完数学题,她妈洗完碗就进房间来了。
“关门干嘛?我们又不会打扰你。”
许万东洗完澡,经过房间又顺手替她关上了门。
“你关门干嘛?”
“她又不小了,用不着你一天到晚地盯着,一点隐私都没有。”
“她才多大,有什么隐私?你一天又不在家,我不盯着她成绩能有这么好......”
门一关所有的话听不真切,许岛蜻放下笔叹了口气,拿出藏在书包夹层里的信,单薄的纸上只有寥寥一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