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谦这才放开他。
郁燃垂眸轻晃手腕。
他皮肤白,稍微用点力就红了。
几道指痕在细瘦的腕骨处,显得有着扎眼。
凌谦看了几眼,有些说不清的不自在,别开了目光。
“云……你妈妈,不给你拿生活费吗?”凌谦说,“缺钱的话你可以告诉我,你是我弟弟,你不需要到处辛苦工作只为了那点生活费。”
“大哥,我不觉得辛苦。”郁燃安抚道,“我做这些工作不仅是为了钱,我还有许多人生新体验,也认识了……”
“认识了谁?”凌谦警惕起来。
郁燃低头笑了下,表情似有羞涩:“一些很厉害的人。”
不等凌谦追问,郁燃紧接着说:“大哥,我还要工作,我们晚点再说吧。”
“是顾雁山吗?”凌谦脱口而出,说完自己都因为语气里的急切愣了下。
凌谦着急了,这很少见。
他话有些硬,郁燃略显错愕:“大哥?”
凌谦很快调整好,笑着摸了下郁燃的头:“上次你不是带了把伞回家,拿沉香木做伞柄的,也只有顾董一个人了。”
郁燃点头:“大哥也认识他?”
凌谦没答这句话。
他沉默了。
郁燃见状道:“那我先去工作了,等明天下船我再找你。”
郁燃走了,露台上只有凌谦一个人。
他有些烦躁,没有再回宴会厅,招来侍者要来香烟。
点燃烟,凌谦望着海面逐渐压下了心底的燥意。
凌谦不喜欢失控,郁燃脱离他的掌控固然让人不快,但更让他无法忽视的,是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怒气。
他气郁燃不信任他,气郁燃不再像以前那样亲近他。
从家里离开半年,郁燃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全心全意依赖他的小孩了。
同他和他人的靠近相对的,是他和自己的越发疏远。
不乖。
凌谦掐灭了烟,然后才考虑起对方是顾雁山的问题。
他不相信仅仅半年,郁燃能和顾雁山有多深厚的情谊。
他要让事情回到原本的轨迹。
凌谦吹散了身上的烟味,找来经理:“顾董的包厢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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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酒。”
递出盘中最后一杯红酒,郁燃将桌上的空杯逐一收进酒车,离开了宴会厅。
晚宴结束后,宴会厅的人便逐渐减少,开始以包厢为单位转移。
耳麦里,经理说:“小叶,三号包厢送一瓶威士忌,还有几杯……”
在这种地方当侍者,眼力见是必须的,今晚上百名大佬,服务生们都要一一记住对方,避免出现不认识人的情况。
自然,哪些人进了哪些包间,他们内部频道都会提醒。
三号,是邹瑜那伙人的包厢。
郁燃等候的时机,到了。
“收到。”郁燃按住对讲器又松开,推着酒车前往三号包厢。
推开门,数道目光望向郁燃。
有人吹着口哨:“邹二,这就是那个扇你耳光的小酒保?”
“巴掌扇过来的时候都是香的吧?”
众人调笑着,话在调侃人群中的邹瑜,实则把郁燃架了起来,换个皮薄老师的,估计已经难堪起来。
郁燃丝毫不受他人目光或者言语的打扰。
他像一颗沉在溪底的宝石,剔透干净,还冷冷的。
邹瑜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郁燃,被郁燃冒犯的火气荡然无存。
是了,如果郁燃那么容易屈从,和别人又有什么不同?那还有什么意思?
他喜欢的,不正是郁燃这个拿谁都不放在心上的调调,以及他身上那份犹如山尖白雪不可摘的感觉吗?
越是这样冷的人,在床上浪起来哭起来,才越有征服感。
邹瑜给谢彭使了个眼色,将郁燃递给别人的酒接过来。
“各位!”邹瑜举着手站起来,高声道,“各位可以证明,我邹瑜这辈子从没对谁低过头,认过错。但是——”
他看向郁燃,语气柔和:“小叶,我在这里正式向你道歉,上次是我冒犯了你,是我不对。”他话头一转,“但是你给我的那两耳光,可是让他们嘲笑了我许久。”
周围人起哄,邹瑜让大家静下来,看他表演。
“小叶,我是真的喜欢你,但是……哎,喝了这杯酒我以后再也不缠着你了。”
谢彭适时给郁燃递来一杯酒。
旁人又是嘘声又是喝彩的,把气氛烘托至高点,流连在郁燃身上的视线却不怀好意。
邹瑜以退为进,却藏不住兴奋和期待的眼神。
郁燃在众人殷切的目光中,接过了酒。
“好。”
伸手时,微微下滑的袖管露出了郁燃手腕处尚未完全消散的指痕。
邹瑜眼睛都绿了,他碰一下都不行,却让别人留下这种痕迹,贱人!
莹白和绯红的碰撞,看得旁人同样眼热。
像他这样的冰山美人,就适合在身上留下乱七八糟的痕迹。
邹瑜急不可耐,匆匆和他碰杯并将自己的酒一饮而尽。
他翻转酒杯,给郁燃展示,催促道:“小叶,该你了。”
郁燃长睫微敛,在众人和邹瑜殷切的目光下,举杯至唇边,将杯中液体滚入喉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