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发现了?”赵保保凑过来,问的不清不楚,但卫泽知道,他说的是那些孩子跟他们同名的问题。
张图贴过来,顾不上他和赵保保的天然敌对关系,恨不得手拉手一起走。
那兰指了指她身前的小女孩,摊手:“这是个冯琪琪。”
赵保保恍然:“难怪我之前觉得这家幼儿园不正规,怎么没给咱们小朋友的名单,原来是想掩盖同名的事。”
一个同名叫巧合,个个同名鬼都知道有问题。
卫泽将所有小朋友看一遍:“没发现那个小女孩。”是说多出来的第十二个孩子,被他发现,又被那兰丢给保安那个。
张图哭丧着脸把手举高:“大佬,这不重要,快想办法离开这里,你们看我的手。”已经变成树叶形状了,正一点点被绿色侵染。
赵保保情况也不太好,他脑袋长了一圈黄灿灿的大花瓣,丑萌丑萌:“为什么你们俩一点事没有?”
他是真的很崩溃,自己道具卡用了一堆,家底都快掏空了,照样中招。
都这时候了,卫泽也没什么好瞒:“我们俩用的假名。”
赵保保竖起大拇指,默默下定决心,如果这次能活着离开,以后他出来混都用艺名,再也不报真名。用什么名字他都想好了,就叫:污染区危险保险不来一份吗?
察觉双腿麻木,他低头看——果然,下半身哪里还有腿,已经只剩一根细长的碧绿茎秆,距离变成葵花头不远了。
“向日葵幼儿园,原来是这个意思,”赵保保苦笑,“在这里上课的都是向日葵,这根本不是给人开的啊。”
几个呼吸后,他已经开心地挥动两片叶子手,手舞足蹈:“晒太阳好舒服,我是一棵快乐的向日葵,啦啦啦。”
张图却发火:“你滚远点儿,这是我先看上的地盘,你去那边晒!”
两棵向日葵一言不合啪啪啪互抽,中途彼此被抽得清醒了一瞬,双双转头冲卫泽那兰喊:“大佬救命啊!”喊完目光一散,接着对抽。
卫泽看那兰:“如果我能带你离开这个空间,去到对面,你有把握销毁那盏灯吗?”
那兰斟酌片刻:“保守一点,七成把握。已经想到出去的办法了?”
“不确定,记事本上写的是——向日葵,幼儿,快跑,我一直局限在前两个提示里,但如果,快跑也是一个提示呢?”
那兰受到启发:“咱们那个小老师似乎反复在强调,别乱跑,他的话不是这里的规则,正常情况下反着来多半有惊喜。”
“试试看就知道了。”卫泽活动一下手脚,后退一段距离,一蹬退朝他面前的小男孩疾冲过去。
就在两人隔空相撞的一刹,那兰察觉到周围的空间有一瞬波动,平行空间短暂地融合,紧跟着卫泽出现在了另一边,小男孩却被换了过来。
小男孩呆了呆,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面色扭曲尖叫:“不,让我走,我好容易等到一个离开的机会,我要出去!”
见自打他们来之后始终淡定的小孩子终于露出癫狂丑陋一面,那兰有种踏实感。对了嘛,这才是污染区该有的样子。
她照猫画虎,顺利跟“同名”的小女孩交换,出来的同时抬手指向屋顶,夜晚的同样位置挂着那盏红色水晶灯。
看不到任何灯具,却能听见咔嚓咔嚓的碎裂声,伴随轰隆一声响,似水晶灯坠地,两个平行空间合二为一,目之所及飞速染上血色,空气里散发着腥臭气息。
赵保保、张图最先回过神,而后是徐大发、吴轩,最后连陈冬子也侥幸得救。五人恢复人身喜极而泣,随后看到乌泱泱一片冲上来的葵花头,表情齐齐裂开。
张图下意识看卫泽,却见他已经拉着那兰夺命狂奔。赵保保咬牙撑开防护罩,除了他自己最多只能带一个拉着他手不放的张图。吴轩不断竖起泥墙阻挡攻击,徐大发缩在他身后,陈冬子的极限闪避也让他一次又一次死里逃生。
义工体验第三天,所有幸存者在无休止地逃跑、被发现、被包围、再逃跑当中度过。卫泽在逃生过程中见到了一棵推着餐车的葵花头,以及一棵坐着轮椅跑得比他还快的葵花头。
行吧,变成葵花头也比人没了好,至少他还有机会将人带走。只不过——
“那盏红色水晶灯不是这所幼儿园的污染源,打破它只是让咱们从那个异空间逃出来。”不然他爸和他爷爷也应该恢复人身才对。
那兰接连用空间刃阻击身后追兵,抽空道:“我见过类似的情况,大污染源能分化出小污染源,那盏灯应该是二层那个夜晚空间的小污染源,赵保保张图他们是被它污染的,所以打破它他们也跟着恢复。”
卫泽一脸凝重,所以他还是没找到真正的、形成了这所幼儿园的大污染源。
东躲西藏,天色渐晚。义工体验为期三天,时间一到他就没机会了。
如果没猜错,他们所有人最后时刻都会无法反抗地变成葵花头,甚至就连这一天看似初步胜利的大逃亡,也是为了消耗他们的体力和精神,加速这个变异的进程。
从他们入园那一瞬开始,就注定了他们会成为花田中一员的命运。
夜色降临,园区内的太阳能路灯亮起。两人蹲在学生宿舍楼的墙角阴影里,躲避在附近跑来跑去找人的葵花头。
那兰仰天长叹:“咱们一会儿不会真变成葵花头吧,大脸盘子跟月亮一样又黄又圆。”
她不过随口一说,卫泽下意识抬头看向夜空,盯着圆月发呆片刻,目光忽然亮得惊人:“污染源就算分大小,同一污染区的污染源也会有关联。小污染源是夜晚的水晶灯,那大污染源有没有可能是——”
他和那兰对上视线,异口同声:“月亮。”
那兰想了想,觉得可能性极大:“向日葵要向日,吴轩赵保保他们是在夜晚进行光合作用才被污染,在天上,夜晚,散发光线,只有月亮符合。”
“不止”,卫泽想起一个细节,“义工的睡眠时间是晚上9:00到早晨5:00,还有葵花头故意去窗外说话,我之前就觉得奇怪,他们像是来送线索的,但如果他们说的内容不重要,只是为了确保我们老老实实待在宿舍呢?”
“你是说,那些葵花头在月色下进行光合作用,害怕被我们发现?”那兰说完,感觉周围氤氲的惨淡月色忽而暗淡,危险感袭来。
她一抬头就看见天边的圆月正快速被血色吞噬,散落在园区内的向日葵、正追杀义工的葵花头们聚在一起,成为一大片花田,仰着头贪婪地吸吮血色月华。
靡丽阴晦的红光中,向日葵逐渐结满了葵花籽,一张张人脸若隐若现。它们眼神狂热,对月膜拜,置身其中仿佛误入邪教集会现场。
卫泽和那兰谨记规则,第一时间放空视线,不看花田,也不看那些成熟的葵花头。
那兰抬手感受片刻:“那不是真的月亮,我应该能破坏,但在那之前得先找到你家人。”
卫泽会意,熟门熟路摸进漆黑的教学楼,爬上夜晚才会出现的三层,直奔园长办公室。推开门,他和对面坐在转椅上的小女孩面面相觑。
小女孩甜甜一笑:“哥哥,是你呀,又见面了。”
卫泽险些忘了她的存在,没想到被那兰说中了,他们俩真的会再见:“你——是园长?”
排除掉不可能的选项,再不合常理的事都是真相。
小女孩又笑,这次的笑容里多了几分慈爱:“还挺聪明,反应这么快,本来还想逗逗你。”
“昨晚从你办公室里走出来一个老头儿,你认识吗?”卫泽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爷爷以什么身份留下的。
小女孩想了想:“最近来了几个新员工,昨晚的话,你是说新来的花匠吧,他怎么了?”
“没什么,差点被他坑了。”卫泽一副小心眼临走前想报复一把的样子。
小女孩了然:“学生宿舍楼顶层就是职工宿舍楼,刚好现在天黑了,不然你都找不到人。”
经历过教学楼顶层的语言陷阱,卫泽秒懂。那一层只在夜晚才会出现,否则他住在一层,早该发现他爸和他爷爷就住楼上的楼上了。
他不欲多待,转身就走,以为会被留下为难一番,结果那小女孩和上次一样,只是笑着跟他说:“哥哥再见。”
还要再见?别了吧。
卫泽赶到宿舍楼,一路冲上顶层找到他爸和他爷爷,和那兰一个默契对视,一回生二回熟,趁两人不注意直接打晕扛走。
大概园区内所有向日葵都在血月下进行光合作用,这一路他们顺畅无比,很快就到达大门口。电子栅栏并不高,空气中却有一道透明的屏障,将所有人牢牢困在这里。
“看来只能毁掉那轮血月才能离开了。”这是卫泽和那兰事先商量好的。
那兰正要动手,赵保保一行从阴影中飞快跑过来,低呼:“大佬等等,带上我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