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春山上一世掀起灭世之战，一人独挑整个修真界，而面前的天谕圣言君和紫霆万生尊，是在他记忆里少有的让他感到棘手的存在。

那天谕圣言君，是西部姜家不世出的天才。姜家老祖凭借一身言灵术法横行修真界，其家族后代却少有能够继承此术的人。而她自出生便可言出法随，是姜家最为尊贵的圣女。

当时他与之对战前，只知道她在家族内苦修，从未出过姜家，还以为是姜家为其造势。直到亲身对上，才知道这“天赦圣言”绝非浪得虚名。

二人对战时，她一袭白袍，亦用白纱遮面，只露出一对如死水静谧的乌墨眼瞳，有种雪中白梅的冷艳。

磅礴而震撼的力量在言语间悄然而至，恍若天谕降临，成了那场战役中为数不多伤到他的人。

而另一位紫霆万生尊也给他留下过极其深刻的印象。他二人对战当日，万道天雷如神龙出世，纠缠着通天树木遮天蔽日。

天雷本就克魔，那紫霆万生君更像是存了死意，貌色癫狂，目眦欲裂，宁可插自己两刀也得让雷劫降落，行动间颇有要与他同归于尽的意味。

一个呆子，一个疯子。

这是鹤春山对二人的印象。

可现在，之前高高在上的天谕圣言君正抱着许苔不撒手，白袍被这只傻狍子撒娇的动作弄乱，连额上梳的齐整的刘海都让许苔蹭成了三七分。

“啊，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鹤春山，我这次出去交到的朋友。”

许苔挽着自家大师姐，顶着在场人心思各异的视线开始介绍。

“这是我大师姐，叫姜雀，朱雀的雀。”

姜雀看着鹤春山微微颔首，两耳后各由一撮束起的小辫随着晃了一下，整个人文静端庄，和寻常宗门中疼爱小师妹的师姐没什么两样。

“这是我二师兄。”

许苔又绕过半边桌子，揪了揪正端着盘子往亭内走的高挑青年，另一只手悄咪咪地摸了一块糕点塞进嘴里。

“你喊他浮衣就成……哎呦！”偷吃的小狗崽被无情的大人捏住脸颊肉，就算发动无辜大眼表情也无济于事。

“在下浮衣，幸会。”早就对自家小师妹的“求饶专用表情”有抗体的浮衣并未松开手，只是停下脚步，算是打了个招呼。

到是鹤春山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许苔口中这位二师兄。

只看外表的话，这位二师兄完全担得上温润公子的称号，像是置身山野中偶遇的一片平静湖泊，连那颗高挺鼻梁旁的小痣都丝毫不显风情，更衬其儒雅，怎么看都和上一世那个疯疯癫癫的紫霆万生尊没有半毛钱关系。

若不是鹤春山眼睛特殊，能看透灵魂质态，必然无法将这二人与前世那两尊杀神联系在一起。

“喵呜~”

“？”

刚才……是旁边叫的吧。

鹤春山像个石化的雕塑，视线一停一顿的看向在亭子旁边草地上的灰色小羊。

羊……是这么叫的吗？

不对，这家伙也不是羊吧。

许苔哒哒哒跑到那只灰羊身前，伸出双手把它微微带卷却极其柔顺的毛发揉乱。

“这是咪咪哦，是不是特别可爱。”

咪咪眼睛眯成了月牙，整只羊完全沉醉在许师傅高超的摸摸手法下，喉咙里甚至有着因为舒服而生成的“呼噜呼噜”声。

可爱？

鹤春山想起了古籍中记载的，关于这只神兽的信息，以及它的真身模样。

鹤春山觉得和许苔一样偶尔放弃思考也不错。

“小苔花。”

亭中主座上突然传来一道声音，许苔高声应了一声：“师父，你今日居然没喝醉吗？”

鹤春山循声朝主座看去，对面人一身粉色刺得他眼睛一抽。那人从座位上离开，缓步走到鹤春山面前，又绕着他转了一圈，停在许苔身前，隔开了二人相交的视线。

“师、师父？”

许苔看着师父的动作只觉得莫名其妙，她刚想开口，却发现自己被师父下了一道禁言咒。她在师父身后偷偷挥拳以表抗议，又在几个师兄师姐看过来时移开视线，手掌展开作给自己扇风状。

“吾名陶鸢。”陶鸢又绕着鹤春山转了一圈，束着发尾的白色丝带随风扬起，眸中的神色叫人看不清他有何想法。

鹤春山不语，只是暗自谨慎了些。自己的眼睛能看透世间万物的本质，甚至直接透过人类肉身看到灵魂。也就是说，一切掩饰伪装或者模糊身份乃至境界的术法都对他不起作用。

可唯独自称是许苔师父的陶鸢，他看不透。

平心而论，陶鸢的长相绝对称不上俊美，起码在核桃宗这个几乎全员绝色的颜狗圣地，是正好可以看着很舒服，比泯然众人要惊艳三分的程度。

可他偏偏还能压得下这身骚包扎眼的亮粉，整个人的修为境界更像是被一层烟粉遮盖，朦朦胧胧让人看不清楚。

鹤春山甚至看不到他的灵魂。

“……先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