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彻自己也没有想到,元宵节晚上的大多数时间,都花在了这间不起眼的小店里。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最后的成品还是相当可以的,就连店主都夸赞,甚至问他要不要来做兼职。
郁思嘉在一旁憋笑得很辛苦,直到他们走出店门,她才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堂堂暗点的首领,看来又要多一个身份了:手工灯笼制作人。”
秦彻提着那盏新做好的龙形灯笼,还不忘顺手拎起放在外面的伞——这时候雨已经停了:“拜你所赐,我擅长的东西又多了一个。”
郁思嘉笑着摇了摇头,她看了眼时间:“时候也不早了,该回去了。”她面向秦彻,“你怎么办?是让人来接,还是……”
“先送你回家吧。”秦彻抖了抖伞上的水珠,“至于我,你不是说了吗,我能去的地方多着呢。”
郁思嘉顿了顿,从他手里拿走雨伞:“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也可以去我家将就一晚。”
秦彻站住脚,看向她:“你不介意?”他眉毛微挑,“不怕我是坏人了?”
郁思嘉无奈地笑:“目前看来,你比那些所谓的坏人似乎要正派得多。”
“这话我爱听。”秦彻得意哼笑,“不过,把‘似乎’两个字去掉就更好了。”
比起上一次来,郁思嘉的家似乎空旷了些。
看出他脸上的疑惑,郁思嘉一面给他拿了拖鞋,一面笑道:“文静她搬走了,就前两天的事。”
“搬家了?为什么?”秦彻换上拖鞋,跟着她往客厅里走。
“孩子大了嘛,总要有自己的独立空间。主要是我这里离她上班的地方有点远,现在的公寓就在边上,可以睡懒觉了。”郁思嘉笑着说,“我去看过,还不错,租金也合适,本来想替她买下来的,她说先住一段时间看看,要是各方面都合适,就到时候再说。我一想,她如今也会考虑这些了,的确是长大了,是件好事。”
她走去冰箱前,又问秦彻:“想喝点什么?”
秦彻抬眼看向她:“你们家除了矿泉水,应该也没有别的了吧?”
他还挺清楚的。但郁思嘉依旧犟嘴说:“怎么没有?水也有冰水、温水、热水之分啊。”
“那就来一杯冰水吧。”他也捧她的场。
郁思嘉真就给他拿了一瓶冰水,一刻不停,又去查看客卧。
“床单被套都是新的,你看看还有什么要的。”郁思嘉摁亮客卧的灯,一同被照亮的,还有窗外摇曳的树顶。
“电视电脑都没有密码,可以随便用。要看电影的话,还有投影。”她一一为秦彻介绍着,又打趣他说,“这样你晚上要是不睡觉的话,也可以自己娱乐。”
她一拍秦彻的肩:“好了,你自己随意看吧,我要先去洗漱了,明天早上还有门诊。”
“等等。”秦彻拦住了她,“你还没告诉我,要把这个放在哪里。”他举起手中的龙形灯笼——进门以来,他一直都拿在手里。
郁思嘉眨了眨眼:“你想放在哪里就放在哪里了。”
秦彻却不语,只定定注视着她。
方才他将郁思嘉困在墙壁和自己的身体之间,此刻无人说话,一切都安静了下来,静到他们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郁思嘉自认为不是个笨嘴拙舌的人,可此刻她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眼前只有那张英俊得过分的脸,高大的身躯带来无形的压迫,让她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
正相反,她心底里,似乎还有一丝雀跃的期待——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秦彻那张薄薄的唇张了张,就在他将要说出那句话前,郁思嘉放在厨房中岛台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
她终于反应过来,丢下一句“抱歉”,从他胳膊下钻了出去。
她有些庆幸,也有些失落,还有些莫名的情绪。总之,她也说不清。
电话是急诊那边打过来的,雨天路滑,出了一起连环车祸,她不得不回去支援。
所以在挂断电话后,她匆匆拿起包,只来得及丢下一句“秦彻你自便”,便飞也似的离开了。
等她再回到家时,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
不出所料,秦彻已经离开了,只是那盏龙形灯笼,被他留在了客厅最显眼的地方。
郁思嘉走过去拿起那盏灯,上面的颜色都是他们亲手涂的。靠近龙首的地方,昨晚她突发兴致,提了句: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本以为秦彻并没有注意到,但此刻这句话的旁边,多出了一行字:明年元夜时,月灯人依旧。
郁思嘉哑然失笑。原以为他只是奉行西式老派作风,原来在中国的古典诗词上,他竟也有造诣,这古诗词,运用得还挺出神入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