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天黑了,大家今天都需要休息,尤其是小禾。”
“我今晚再想想,明天再跟你们说决定。”
“小丢和冯空和我,三人轮流看着周夕林。”
“小也啊,今晚辛苦你帮我先照看一会儿小禾……”
封明本来想自己动手给常意禾上药,但眼下事情多,还要防着周夕林,只能分出局外人卫也去照顾。
反正看常意禾也没有对卫也有啥意思,他的确没啥好防的。
骤然听到这句吩咐,卫也下意识看向没有拒绝的常意禾,看着她沉静的侧脸,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回答。
“好,我现在带她先回去休息。”
说完,他上前一步,轻轻地握住她的手腕。
常意禾没有挣开。
由着他牵着自己往外边走去。
……
常意禾感觉自己被带到了她的房间,但他在安置好她在椅子上后,很快拆开她的纱布,又拿来了她的东西。
她感到有人影蹲在她身前,正细致地观察着她。
常意禾不知道卫也此刻,是用哪种复杂又专注的眼神看着她。
她只听到在平静得氛围快要凝固起来时,他终于说了话。
“我可以看看你的眼睛吗?”
“可以。”常意禾不在乎地说。
话音一落,温暖干燥的指腹触摸上她的眼皮,常意禾感觉心脏在泵出热流,让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皮上。
她的眼皮被人动作轻柔地撑开。
接触空气的眼球有点凉与酸,但她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卫也没有说话,他已经从聚焦不了的眼瞳,看出症状还没有缓解。
他气馁地松开了手。
“怎么会这样……”
卫也呐呐地说。
常意禾根据听觉和气息,面向他,平静地解释:“正常的天骨,散发出的光晕是很温和的,但这一次蛇人的天骨很奇异,我和小丢都在看到它后,不同程度地眼睛疼痛,这是以往从未发生过的事。”
卫也仍蹲着,微微抬头望向她。
“能好吗?”
听到这轻声一问,常意禾弯了弯嘴角。
她后方的台灯调到最柔和的光芒,正在温柔地笼罩在她身上。
在卫也眼中,她尽管背光,但这一幕在他眼中,清晰得惊人。
“以前顶多是累,闭目养神一会儿就好了,现在这种情况……我也不知道……”
卫也听得眉心蹙起。
“好一点的话,等敷了药,或者做了手术,就能好起来。”
“坏一点的话,可能像我阿婆一样,眼睛盲掉。”
常意禾说起这些事时,声音沉沉的又带着点微沙,像是老电影里的旁白,令人不禁陷进去某个故事中去。
“你阿婆应该是很厉害的人,她也是因为看到邪异的天骨,眼睛坏掉的吗?”卫也问。
“不清楚,在带我回港城的那一年,她的眼睛就慢慢坏掉了。”
“她什么都不说,明叔问她也不说。”
也许是环境过于寂静,也许是气氛适合她说多几句。
常意禾补充道:“明叔和我阿婆感情很好,他是阿婆的师弟,明叔犯了错事,必须要离开本家,是阿婆顶下罪责,拉着他离开。”
“阿婆都不愿意跟他说的事情,估计是很严重的事……”
卫也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常意禾是不是在冒险查这件事?
他不知道自己这个直觉怎么来的,也许是这些天来,她隐隐对封明隐瞒的模样,让他有了这个猜想。
但要是这样的话,她激进地做出这些事,就没有想过现在的后果吗?
卫也感觉自己看不透她。
“常意禾……”他第一次低声念出她的全名。
“嗯?”她闭起眼,神情平静地扬起声调。
常意禾想他应该要问些什么。
毕竟他是“问题很多科室”的主治医生。
想到这里,她嘴角的笑意没有收下。
“你会怕你眼睛会从此好不起来吗?”
常意禾的笑意僵了僵,她只道:“有什么好怕的,我阿婆都是这样过来的。”
潜台词是不幸真的来临,她大不了也这样熬过去。
卫也眉心蹙得越来越紧。
“当然可以怕……”他突然说了一句。
“人会怕生病是很正常的情绪。”
常意禾向前倾了倾身体,脸蛋略微朝下,像是隔着眼皮在直视他。
“所以呢?我可以说千万遍不想、不愿意,每天夜里不停祈祷我明天起来,眼睛就康复了,根本不需要做什么眼部手术。”
“但是你觉得可能吗?卫医生?”
“问题出现后,又无能为力时,人能做到的只有被迫承受。”
卫也盯着靠得极近的常意禾,他的视野变得泛暗,但常意禾的五官越发清晰。
卫也的呼吸不可避免地又与她纠缠在一起。
他温和地提醒:“可我刚才问的仅仅是,你怕不怕的问题……”
常意禾难得一愣。
她似乎由这句话,想到了更多方面,无奈的笑容渐渐浮在她的脸上。
“卫医生,在上药之前,我忽然有点想亲你。”
“可以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