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珍这下彻底没胃口了。
她想了想,动笔写了一张纸条,然后走到门口将大门打开。她正想出声呼唤翡翠时,见到翡翠恰好就站在门边。
“公主……”
翡翠对着她行了一礼,正要说话,李珍却将她一把打断:“翡翠,你来得正好,我有事要找你!”
“请问公主何事?”
“你等会去找一趟云统领,把这个东西交给他,”李珍手中的纸条递给翡翠,“你悄悄地去,千万别被人看见了!”
聂隐大概还不知道李珍已看穿了他的身份,李珍决定先下手为强,将此事告知云初。
“是,”翡翠道,“奴婢也有事要找公主。”
“聂大人想要见公主一面,现在就在外面候着呢,公主可要见他?”
“……啊?”
*
聂隐领完罚回到值房后,便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他给自己倒了一盏茶,然后就坐在凳子上端着茶发呆。
同在值房的葛行云见他这幅模样,还以为聂隐是受了罚心里不畅快,于是上前来安慰他:“嗐,这也是家常便饭了,你以后习惯就好,况且这次有公主帮我们求情,这惩罚已经算很轻啦,你也想开点。”
公主?
这两个字一进入聂隐耳朵,他就感觉自己的心里泛起了一阵阵涟漪。
他手轻轻一晃,滚烫的茶水洒到他的手上,聂隐却丝毫未觉。
他想他大概这辈子也不会忘记昨晚的情景。
当李珍的眼泪落到他手上时,那灼热的温暖顺着手指传递到他的心脏,让他冷硬的心变得如此柔软,就好像冰川在瞬间化为了溪水。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是想杀死李珍的,却在触碰到李珍时,心里涌出了一股莫名的情绪。
这种情绪他感觉十分陌生,之前从未有过,明明脑子里是欢喜的,心中却总是感到酸涩,更可怕的是,这样的情绪会让他一直想起李珍。
她的笑,她的哭,她的身影不断在他脑子里徘徊。
跪在屏风前时,他不受控制地看着她的影子,好像想要将她刻进心里。
但聂隐发现自己看不够,他很想见到她,看着她的眼睛,他却不知该以什么面目见她。
聂隐觉得这很不对劲,平时的训练告诉他,他快要失控了,他应该及时湮灭这样的情绪。
如果再压制不了,那么他将无法完成自己的任务。
聂隐闭了闭眼,起身走到了自己的床铺前,趁葛行云不注意时,他将藏在床铺下的匕首放进了自己的衣襟里,然后转身跨步出门。
葛行云叫住了他:“等会就要巡逻了,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去见公主。”聂隐回道。
*
“聂隐现在就在外面?”
李珍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坏了,这聂隐不会是来杀自己的吧?
“那你出去岂不是会被他发现个正着?”
“……那奴婢还要去吗?”
李珍痛苦地挠着头,她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云初现在应该在紫宸宫外守着,紫宸宫与蓬莱宫的距离并不算太近,就算现在翡翠跑着去,怕是也来不及了。
“这样,你不用去找云统领了,你去找蓬莱宫里的禁卫,”李珍道,“等会出去的时候记得不要在聂隐面前露出端倪!”
看着李珍紧张成这样,翡翠面上也露出疑色:“公主,是聂大人会伤害您吗?”
李珍想了想,还是不准备和翡翠透露太多:“你不用管那么多,直接按照我说的做就行了。”
“记得啊,让那些禁卫们也不要大张旗鼓的,要悄悄的来!”
“是,”翡翠道,“那您还要见聂大人吗?”
这时候不见反倒容易引起怀疑,李珍深吸一口气:“见!叫他进来吧!”
正好可以跟聂隐周旋一番,拖拖时间。
翡翠行了一礼很快退下,过了一会,一个黑色身影缓缓步入了殿中。
聂隐自始至终都垂着头,不敢看李珍一眼,他行至李珍面前,双膝跪地:“臣聂隐见过公主。”
李珍细细观察聂隐,见他跪得端端正正,话语中也还算恭敬。
她稍松一口气,开口道:“聂禁卫不必多礼,快些起来吧。”
“你有何事要面见本宫?”
聂隐并未起身,他抬起头,一双冰冷如霜的眼睛死死盯着李珍。
他将手伸向衣襟,从怀中慢慢掏出一只匕首来。
见到匕首的瞬间,李珍瞪大双眼,浑身呆若木鸡,拢在宽大衣袖里的手心变得湿漉漉的。
不是吧,他真的是来杀自己的?现在还是白天诶!
早知道皇帝要把他们五马分尸的时候,她就不救他了!
李珍颤抖着声线问他:“聂隐,你这是要干什么?”
聂隐的双眸中充斥着不可名状的情绪,与李珍对视片刻后,他忽得低下头去,用双臂将匕首举到李珍面前。
“但求公主赐臣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