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顺着他的目光,也往秦王那边看去,就见表哥举杯漫饮,而匈奴王子与公主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表哥,扶摇唇角勾出一抹哂笑,心道这公主竟看上表哥了。
匈奴公主在这边问身旁侍立的宫人,“他是谁?”
宫人顺着公主的眼神瞧去,垂首道:“是秦王世子。”
公主撇撇嘴,绿眼睛向高阶上的扶摇望去,大靖皇太女和秦王世子青梅竹马,连匈奴人都知道。
呼延洪身材魁梧,满脸的络腮胡子,他在桌下按住妹妹的手,示意她安心,另一只手对扶摇举杯,朗声道:“此番不曾面见陛下,吾深感遗憾,这杯敬陛下的酒,便敬殿下罢,祝殿下容颜永驻。”
话音刚落,位列席上的众臣都蹙起了眉,一国储君,是未来帝王,强权之下,容颜已不算什么,匈奴王子这番话,明显是嘲讽大靖让一个女娃娃当储君。
冕旒上垂落的珠玉没有丝毫晃动,扶摇坐姿端庄,亦没有动作。
呼延洪举杯的手没有放下,朝臣们都望着高阶之上的太女殿下,这杯酒,殿下若喝了,便是承认她收下匈奴王子容颜永驻的祝愿。若不喝,那原本敬陛下的酒,殿下怎能不喝。
喝与不喝,都受人诟病。
程执玉手上握住刀柄,眸光幽幽射/向对面的呼延洪。
隔着幢幢人影,宋淮看向扶摇,目露担忧。
呼延洪见扶摇久久不动,绿眼睛里满是戏谑与挑衅,忽而笑道:“哦,是我忘了,殿下年幼,恐怕不会饮酒罢。”
殿内剑拔弩张,就连舞乐都停了,一片寂静中,扶摇冷冷道:“非是孤不会饮酒,而是你、不配。”
众臣:“……”
殿下威武!!
呼延洪绿眸紧缩,肥指一颤,几乎要拿不住酒杯,匈奴公主更是气红了脸。旁边席位上的匈奴勇士齐齐望着自家王子,模样凶狠,仿佛就等王子一声令下,他们便拔刀屠戮大靖皇庭。
气氛剑拔弩张,谁都没有说话。
秦王却轻笑一声,手执酒杯对呼延洪举了举,“本王也敬王子一杯。”
呼延洪转眸向声音来源望去,只见秦王面色冷峻,眼中虽含笑,却透着一丝轻蔑。他猛然想起,这位杀神曾率铁骑横扫匈奴,如入无人之境,心中不禁一凛。
在这种威压下,呼延洪举杯,屈辱地饮下手中酒。
一时间,歌舞又起,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仿佛只是错觉。
戌正,扶摇从宴会上出来,留大臣陪匈奴一行人继续饮酒作乐。
宫廊下,扶摇步履匆匆,头上冕旒、身上环佩震得泠泠作响。
“真想把那双绿眼睛挖出来喂狗!”扶摇怒道。
汪公公和沈兴等宫人在身后快步跟着,汪公公低声道:“殿下息怒,奴婢这便让世子想办法挖了他眼睛。”
扶摇回身瞅他一眼,一甩袖袍,走得更快了。
“呼延洪太嚣张了,惹殿下不高兴,已是该死。”沈兴恨恨道。
扶摇气道:“赶紧的,叫他们快些滚回匈奴去。”
近日秋老虎又热起来,尽管寝殿内又置了冰,却也感觉闷热。
扶摇在宴上没有心情吃东西,汪公公早吩咐御膳房备了满桌珍馐等殿下回来用,这时宫女们鱼贯传进来,扶摇却没有一点儿胃口。
大宫女青棠见此,在旁小心道:“殿下,匈奴那边进贡过来马奶糕,酸甜可口,或可开开胃。”
扶摇掀了掀眼帘,懒懒点头,“那便弄些来尝尝。”
没承想,夜里扶摇身上就起了红疹,并且呕吐不止。
汪公公瞧这情形,顿时脸都吓白了,忙命传太医,又派人去通知世子。
扶摇吐得浑浑噩噩,身上又痒,有些胆小的宫人竟哭起来,一时广扬殿乱糟糟的,尽是嘈杂的人声、哭声。
“都给我闭嘴。”
程执玉一身赤色蟒纹袍,扶刀披星而来,将满殿慌乱震慑住。
扶摇趴在榻上仰起头,就见表哥焦急的脸。
她吐得脱力,头晕嗓子疼,冲程执玉伸出手,嗓音暗哑地唤了声:“表哥。”便放心地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