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总有好心当驴肝肺的。
许影嘉说:“下巴移开。”
“干嘛?”
“你太臭了。”
“……”
总归还是嫌弃的。
沈苍言只好把脑袋挪到后面,有气无力问:“目的地在哪儿?”
“西伯利亚大教堂。”
“真的吗?我从来没出过国。”
“嗯。那的驱魔人或许能救你。”
“还有多久能到?”
“两天。”
“歇歇吧,我怕我死路上。”
“前面有村庄。”
跑了大概半小时,草原出现了。
沈苍言头晕脑胀,脸痛加剧,但第一次“旅行”,还是兴奋居多。
他双手摁在许影嘉肩上,挺直了背,以此拥有更开阔的视野。
这处牧区很偏僻,仅搭建了一只简陋的蒙古包。
许影嘉领着他进到蒙古包:“你在这等,我去弄点吃的。”
沈苍言指着挂在西哈纳上的刀和弓:“带个武器吗?”
“不需要。”
“……”
半小时后,许影嘉扛了一只已经被吸干血的黄羊回来,切了点好肉,又到后院搭篝火堆。
熊熊烈火燃起,靠近就感受不到冷。沈苍言洗掉了手和脸的脓液,拿着一坛成年烈酒,过来坐享其成。
许影嘉已经躲到百米开外,抱膝坐在一块巨石上,背影很孤独。
没过多久,身后传来动静。
沈苍言带着酒爬上来,肩膀斜靠在他身上,裹紧厚毯,调整到最舒适的姿势:“聊聊天呗。”
“不想聊。”许影嘉倒没推开他,只是开口就是习惯性拒绝。
沈苍言看着天边的圆月,不怕死地喝了一大口酒:“诶……你说我们晚上又是偷柴又是偷酒,这蒙古包的主人回来会不会气死啊?”
许影嘉说:“是你。不是我。”
沈苍言呵呵:“你也算帮凶。”
“……”
草原的夜晚辽阔静谧。
估计觉得互怼煞风景,他们一时都默契地闭嘴了。
良久,许影嘉说:“不会。”
沈苍言问:“什么不会?”
“蒙古包主人。不会生气。”
“为什么?你认识啊?”
“嗯。”
许影嘉夺走他的酒坛:“再喝你就当场毒发身亡了。”
剩下的酒以一条优美的抛物线,悉数泼在草地上。
“你——”
沈苍言一僵:“不早说。”
许影嘉躺了下来,双手抱头,天蓝色的瞳眸倒映出星辰月影。
“早说有用吗?”
“没用也得说啊。”
沈苍言叹气道:“我要是死了,你心里过意得去吗?”
许影嘉难得一笑:“你怕死?”
“谁不怕死啊?我才十七岁!”
“……”
对面没吱声了。
沈苍言转头一看,讶异道:“你的眼睛怎么变蓝了?”
许影嘉闭眼:“累了。”
“哈哈!嘶……”
怕脸伤加重,沈苍言不敢笑了,趴在他旁边忽悠道:“睁开看看呗。大——帅——哥——”
“……”
油嘴滑舌。
许影嘉懒懒地睁开眼。
起伏的眉骨下,那对清澈的天蓝色眸子,好像阳光照在贝加尔湖。
他生前就有斯拉夫血统,瞳孔一直是蓝色,只是转化成吸血鬼后,才学会操控力量伪装自己。
“靠。真帅啊……”
“我回去也买副美瞳戴戴。”
沈苍言羡慕他的容貌,趁着酒劲儿,胆子越来越大,还想强行撬开那张红艳艳的嘴唇:“牙呢……”
“啪!”
许影嘉一把拍开那不安分的手,眼神凶狠:“血族的尖牙代表杀戮,小心咬断你的脖子。”
“……行吧。”
沈苍言知难而退,学他的姿势,躺在石头上仰望天空。
自己受伤以来就冻结的友情,似乎在今晚修复回温。
这厚厚的羊毛毯盖着太暖和了,烈酒暖身,左脸的伤也不痛了。
他困得不行,刚躺下眼皮就开始打架,却舍不得睡觉,舌头麻痹嘟囔道:“许银夹……你说跟这儿蒙古包的主人认识……咋认识的……”
“夹哥说话……夹夹……”
“怎么……认识的……”
“这草原汉子的酒太强了……我好像有点晕……”
“……”
某人说着已经睡着了。
许影嘉转头看他的侧脸,刚好朝向没受伤的右边。
柔软、细腻、气血充足的皮肤,真是块香甜的好点心。
夜深了,气温再度降低。
耳旁是均匀的呼吸声,还有清晰的心跳声,除此之外,许影嘉又听到风中传来远山的狼嚎。
回想起一段久远的记忆。
他眨了眨眼,片刻,直直坐起,仔细聆听狼群的方位,然后抱着裹在毛毯里熟睡的朋友,克服生理的恐惧和反感,一步步走向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