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盖云集之中,卢英时来回穿梭。他不知道这次温兰殊会不会来接他,只是很心机地把自己的一些东西落在那儿,如此一来,要么温兰殊来接他,要么他去温兰殊家。
他身边跟着几个小跟班,都是惊讶于他今早充沛武德的冰柏堂子弟,出身也都比他高一大截。这都没什么,卢英时向来不在乎这些虚的,对于溢美之词诸如“你好厉害竟然打赢他了”、“你竟然认得温兰殊”、“你怎么认识温兰殊的”……
卢英时礼貌笑笑,他在外人面前都这样,因此也形成了一副伪装。
很少有人能识破他的伪装,如果今天温兰殊还没来,这种伪装还将持续一段时间。
刚刚温秀川处理口角的时候,下巴都要掉地上了,和很多看热闹的人一样,没人想到卢英时会忽然暴跳如雷。
包括裴洄。
裴洄挎着挎包,和卢英时狭路相逢了。相同的是,裴洄身后也有几个小跟班。
“卢英时,偷裴洄卷子的是你吧?”其中一个小跟班耀武扬威,假借了裴洄的底气,“你不行就不行嘛,偷走我们阿洄哥的卷子算什么?”
“就是!偷走卷子还把自己的成绩抬上去,要不要脸啊?”
“哦哟成绩不是出了嘛,谁在上谁在下还没数?”卢英时这边的小跟班毫不怯场,“卷子找不到那是挽尊呢嘛,说不好还是贼喊捉贼呢!”
两个人在风暴中央,若是中间有个人估计早被来来回回的眼神灼到了。
裴洄丹凤眼上挑,看起来很有精神劲儿,半张着向下一瞥,尽数体现高傲,“跟他费什么话?”
“就是!”
“裴洄你真是给他脸了!”
“裴洄。”卢英时冷冷道,“我知道你在生什么气,很抱歉给你带来了不悦,但事实就是这样,我从现在到以后会一直努力,我也很期待你挑战我。”
裴洄这会儿刚转过身去,闻言眼睛都要瞪裂了,他握紧拳头,慢慢转过身,“哈?我,挑战你?你要不照照镜子,看你是什么东西?”
“这学期以来的冰柏堂第一啊。”卢英时说这话的语气很奇怪,神情依旧是谦和内敛,甚至还带了些面对温兰殊或者其他长辈时的隐忍恭敬,可偏偏说出来的话包含了十足十的炫耀,“反正论家世你不在乎,我也只能靠名次了。”
不得不说卢英时觉得这样很爽,如此一个目中无人的世家子弟,最看重的无非是身世和排名,现在因为他的出现,裴洄不得不表现出自己并没有那么在乎成绩。
实际越描越黑啊。
“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裴洄冷笑,“你以为我不知道,温学士懒得判卷子,你帮他判,登分的时候给自己加分,这种第一,你好意思拿?”
“你不是不在乎第一?”卢英时抱着双臂,“你现在不想挑战我,夺回你的第一么?”
“你有病吧?别太把自己当回事。”裴洄拂袖而去,两个小跟班亦步亦趋跟上。
卢英时长舒了一口气,“可算是走了。”
“英时,你不怕他以后针对你么?”小跟班问。
“裴洄针对人需要理由?但凡是个刚进崇文馆的,哪几个不会被他孤立一段时间?这种地头蛇强调自己主权的手段真是好笑。”卢英时耸了耸肩,表示并不在意,“与其被动,不如主动。你们应该也没少被他挖苦吧?”
两个小跟班点头。
“习惯了,公子哥都这样。还想玩我卢英时,我倒要他看看谁是硬茬。”卢英时恨恨道,眼睛难得露出了下三白,望着裴洄远走的方向。
“英时,以后我们就跟你混了!”
“对,你好厉害,说打就打,谁也不怕!”
他们走了两步,其中一个小跟班忽然问,“你怎么确定那样做会让裴洄生气呢?”
“裴家家风如此,到哪儿都要争先,以证明自己河东裴氏的荣光……”卢英时翻了个白眼,“至于卷子,阿川叔都说了是自己一个不小心丢了,没说我呀,怎么会是我偷的呢。”
两个跟班忍不住鼓掌,实在是高,扮猪吃虎,先获取旁人的信任,自动撇清干系!
“哟,英时,怎么回事啊你,你怎么还诬赖秀川呢。”
温兰殊紧跟在他身后,可他刚刚只顾着跟裴洄吵架,竟连周围有谁都不知道!
卢英时六神无主,小脸煞白,冷汗频发,手心唰的一下就凉透了,“十六……十六叔!”
小跟班看了看卢英时,又看了看温兰殊,又看了看卢英时。
“你说什么?”
“温少卿是你什么?!”
卢英时挠挠头,“啊反正就是……”
“楷范!”
“文坛妙手!”
温兰殊:“……”
两个小家伙眼闪亮光,一唱一和,手舞足蹈,并瞬间拿起包里的笔墨让温兰殊在自己挎包上画一朵兰花,从此以后就是包上有兰花的学子啦,这朵兰花比文曲星还管用呐。
于是在温兰殊的劝学教育下,小孩头如捣蒜,蹦蹦跳跳乘马车回家了,原地只剩下了卢英时和温兰殊。
“你拿裴洄的卷子,又越俎代庖登分,是因为这次考试你心里没底,借职务之便给他改了分,为了防止他复核,就把他的卷子藏了起来,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