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的是什么车?”
“车?”郭芹明显愣了一下,“我没注意,没有停在我的门口,我当时也没有跟出去,我怕我舍不得。”
吴钟洁,“……”人真的是矛盾体,骂人的时候口不择言,细细想来的时候,说的又全是好话。
不过在农村里面,送养子女没有走合法程序的事情,其实并不鲜少。
“把朱勇和他妻子张培菊的照片给她看,问一下有没有印象。”
吴钟洁接过书记员递过来的图片资料摊开在桌子上,“这两个人见过吗?”
郭芹低头看了会儿,茫然地摇了摇头,“没见过,不认识。”
白夜眉头下压,整个人周身透着可怖的低气压,“找人来做特征速写,联系交管局把二十六号途经大桥村的所有监控录像都征集过来广泛筛查,加紧时间确定郭芹口中所谓的领养人身份。先把郭芹和潘洪安排在招待所,直到确定他们女儿潘娇娇的情况。”
“是!”
白夜刷拉一把推开隔离门,穿过了特情队审讯室狭长清冷的长廊。
回到大办公室,吴钟洁伸了个懒腰,“我怎么感觉这事情就像是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了呢?”
杨卫拐了拐谢景肩膀,“诶诶,你们是怎么觉得这件事和朱建宾那个案子有关系的?”
“因为这起儿童失踪案的户籍所在地正好和朱建宾的老家是邻村,我当时只是因为报案人和后来说找到的人不是同一个,再加上又是重组家庭,所以就打算去问一问。谁知道会是这么一回事啊。”
“你们觉得他家女儿被好心人领养的可能性大不大啊?其实我感觉挺大的,要是拐卖的话,真挺不划算的。”
“而且现在郭芹和潘洪家女儿变成了这个情况,也不知道和朱建宾有没有关系。不过我感觉关联应该不大。虽然是邻村,但是毕竟那个是朱建宾的老家,他家很久以前就不在老家了,都是上坟的时候才回去的。”杨卫端着粉嫩粉嫩的杯子喝了一大口水。
吴钟洁看这个杯子看得起来鸡皮疙瘩,“妈呀,你一个大男人,用这么个杯子,咦……”说着吴钟洁还揉了揉手臂。
杨卫这个真的是要为自己鸣不平了,“这个不是我的,你什么时候看我在办公室用这个杯子了,这个是黄彪他表妹给赵冬冬的定情信物。”
吴钟洁捱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赵冬冬的定情信物怎么跑你这儿了?”
谢景感觉刚刚白夜没有让自己去见黄彪主任的表妹真的是一大明智之举,不禁在心里对白夜的感激又是加了三个成就点。
众人议论纷纷,赵冬冬推门进来,提溜着一大袋子东西,“要死了,手都要断,自己拿自己的啊,不要乱拿。”是他们刚刚订的外卖。杨卫赶紧眼尖地把杯子藏好,心里想,俗话还是有道理的,说曹操曹操就到!
“老肖呢?”
“这种时候,不就最体验他的价值了嘛,又是查视频,又是整理行踪的,忙得跟个陀螺仪一样。”
办公室的人各自分好自己的外卖,又开始回到位置一边吃饭一边工作了。
“她自己推翻自己的笔录?说是自己记错了?”白夜在隔着透明玻璃的办公室内,一手拿手机贴着耳朵,一手在桌子上不知道写着什么,冷厉强势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怒意,“她是怎么记错的?连自己老妈什么时候去世的都能记错?案子处于补充侦查的情况,为什么还要让他家里面联系律师和朱建宾见面?”
最后一句话近乎呵斥,但是在侦查阶段确实也是允许律师和嫌疑人见面的。
“问题是朱建宾见律师都有监控监听,那怎么知道张培菊就跟开天眼一样,说是自己因为儿子被抓心神恍惚,记错了。”肖江辉语气又气又无奈。
“我不管她是记错了,还是精神恍惚,补充侦查时间没到,所有上诉都给我打回去,刘佳丽可能连伤害自己的人是谁都不清楚,被蒙在鼓里写了谅解书,也许她自己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但我不能让真凶逍遥法外!”
白夜眉宇间隐约可见疲态,他挂断电话,随手把手机放在一边,抬手撑住了自己的额头,仿若竹节的手指微微弯曲着,掩住了右眼。因为肩关节紧绷,透过白衬衣可以隐约见到肌肉轮廓。他微微一抬眸,正好透过指缝瞥见了站在自己办公室门口,手掌在门把上要进不进的谢景。
“有事就进来,没事回你位置上去!别在那儿杵着!”白夜眼神生冷,耳边的碎发显得有些凌乱,薄唇抿紧,似乎有点莫名其妙的生气,所以语气也相对的显得不太好。
谢景皱着眉头,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推开了白夜办公室的门,“别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
白夜不看他,语气冷冰冰的,“看来你并不太了解我,我一直就这样,怎么?”白夜抬头,露出一丝揶揄的笑,“是因为我平时对你笑得太多,所以让你对我这个人产生什么错误的固有印象了?不然你看我这办公室全透明也不隔音,我发脾气有谁操心呢?”
确实,刚刚白夜的声音并不小声,他就是在外面也听见了,但是办公室里面的各人各自端着自己的盒饭,坐在位置上整理自己的东西,谁也没有往白夜的地方看一眼。与其说是不关心,更像是平时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所以形成了淡然的态度。
但是谢景更愿意相信白夜说这话就是故意让他不痛快的。
但是他能有什么不痛快的呢,“嗐!”谢景轻叹了一声,“你生气反正气着的是你自己,又不是我。我说我的,你气你的,又不妨碍。”
“……”白夜很明显有些嘴角抽搐,他心想,我他妈要是生气,绝对就是被你给气出来的。
谢景说完转身想要出去,似乎是想到什么,又回头说。“我给你订了外卖。”他偏了偏头看着白夜,“吃吗?”
刹那间白夜的表情似乎有点空白。
白夜沉默良久,谢景自顾自的点头,“哦……”他意味深长,“你还在生气,肯定不吃。”
“谁说的?”白夜喉结小小的滚动了一下,“吃饭和生气是一码事?”
谢景试探问,“所以你是要吃?”
“吃点也行。”
谢景憋着笑,出了白夜办公室去自己的位置上把外卖提溜了进来。他把装菜的盒子在桌子上摆好,“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给你点了香干腊肉,上次看你吃挺多的。”别说,大桥村村主任家的腊肉是真的好吃。
“对了,你吃不吃香菜?”谢景打开一次性筷子包装袋,看了白夜一眼。
白夜并不介意他和自己一块吃,虽然之前是经历了点什么不可言说的事情,但是待在一起的感觉也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压抑。
白夜挑眉,“怎么?”难道他说不吃,还帮他挑出来不是?
“没什么,汤里面有,如果你不吃,我就给你挑出来。”
“!”
“你给个反应啊,到底是吃不吃啊?”
白夜表情显然比刚刚谢景叫自己吃饭更空白了,“吃,平时也多少吃一点的。”
“……”
其实刚刚审讯一道,时间已经是快下午五点了,虽然由于外卖订得有点多,也导致送来得有点晚,但是赵冬冬刚刚拎进来的时候,菜汤也已经只是温热了。
他们两人隔着办公桌,一人面前放着一盒热气都冒不出的菜,各自端着一盒饭,沉默不语,安静得除了外间的交谈声,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和吃饭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呼吸……交缠的呼吸……
谢景感觉自己的心底蓦然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焦躁,他咽了口饭,随口说道,“刚刚打电话是张培菊说话又不算话了?”
“本来也没有指望她。”
“现在潘洪家这事情有点复杂,就是不知道到底和朱建宾有没有关系了。”
白夜看他一眼,“联系点是你提出来的,依你之见,那你是觉得有没有关系呢?”
谢景没想到他会呛自己,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反正这些幺蛾子都是他整出来的,谢景实话实话,“有的吧,只是有点薄弱吧。”他内心自己都在嘈,这简直薄到没有朋友了好吗!
白夜从自己的菜盒里挑出一块肥瘦相间的腊肉,抖了抖上面的辣椒碎末,正打算丢进谢景碗里。就听到这小子不咸不淡的声音幽幽响起,“对了,菜汤一共二十一,零头就不用了,给我转二十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