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君,您说,就因为那钱老头堪堪花甲,便可以倚老卖老吗?那黄一北不就说到了愤慨处,声音大了一点嘛!!怎么就值得他肆意辱骂?”
话音里已经有了怒气,还有那么一些想要寻找公平,却无能为力,只能向家中长辈告状的可怜巴巴。
“他还直接动手,打掉了黄一北的发冠。还有,当时在座的那些安州府人,平日里,个个自诩承古礼之教化,怎得到了这样关头,一个个独善自身,竟连个出面调停的也没有,真真的是道貌岸然!”
越说越气,但清萍知道自己肯定没办法帮一把那黄一北,只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家女君。
她又小心翼翼地向前膝行了一小截,带着浓浓的乞求。
“虽说,平日里,我并不喜欢黄一北这样张扬的行事,可此番,也为她感到不平。女君,您说我们帮帮她可好?”
设身处地,如果是自己被如此当众羞辱,该是有多么难过啊。
“那黄一北现人在何处?”
终于有了回应,声音平稳,不参杂任何感情。
那女子胳膊仍依着案几,右手支着头,看着清萍问道。
“她当场便被那两名差役押走了,此时应该是在安州府衙,我并未细查,不知她只是被简单地看押着,还是被直接下了大狱。”
清萍听到女君问询,面露喜色,赶紧应道。
“清萍,你这般为她抱不平,可是与这黄一北有所求?”
案几边那女子浅笑一声,带着点调侃,向面前的小丫头提问道。
“清萍只是物伤其类罢了。我也怕有那么一日,沉不住性子与人争执,那时,我可不希望如今日之黄一北,无人所助,被人偏颇对待,欺压至此。”
她看着自家女君,弱弱地解释道。
闻此,那女子心中略有诧异,平日里,这丫头除了练武便是贪食,从不见如此多愁善感。
索性,就过问一番。
“帮倒是可以帮,只是还不到时候。事发至今,既然此时那黄一北身处府衙,可见女司还未出面,我们定是不能越俎代庖的!也不见万闻阁为此事发声,所以风向不定,敌意未明,莫急,再等等。”
她安慰着说道。
女司,大乾国基础服务部门。作为每个地方专为女子服务的厅部,若遇女子不平事,按惯例来说都是会有动静的。
只是此事有衙役参和在内,作为非官衙的民间组织,不知他们最终会不会出面为黄一北撑腰。
还有那万闻阁,更是以“公正平等”为标榜。
每座城里都设有多个万闻栏,用以发布朝廷律文和各种消息,经万闻阁发出的公告,各地民众都很是信任。
眼下,两方都不见任何动静,等等也是好的。
语罢,那女子终于从案几边起了身,走了几步,站在了敞开着的窗边。
她抬眼向窗外看去,此时的安州,云气不聚,骄阳高悬。
目光所及处,庭院右侧,不大的园子里,只角落一颗樟木。
树身不高,约有九尺,因着连日的暴晒,叶子已不甚舒展,连颜色都仿佛都褪去了些。
树下一簇玉簪花却长势极好,叶子肥大茂密,隐隐间可见花苞抽出的趋势。
看着眼前景色,那女子轻轻发声,又仿若自言自语。
“再等等,倘若有雨及时而来,可洗刷不平与你这般自察难抑的愤懑,我们便携美酒,前去拜访这位行事不拘,却爱扶危济困的一众阁管事。”
“若,这安州的天,一如此时这般,只悬一日,不忧万物,不虑万民。那确实要为黄一北这般身受不平的女子,与这安州古礼一派的老学究,好好地辩上一辩!”
话音落,她又走回案几,还坐在刚才的位置上,姿势都没有大变,只手拿起《安州志》,又细细读起。
清萍也被她的话定了心,不再絮叨,默默起了身,退后几步,安静地候在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