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蕴之说:“小郡王此前怀疑是人为投毒,我着了人着重朝这个方向查了查,感觉不像。”
孙虑重来了精神听他讲:“卢道先的饮食是卢家自己准备的,几天以来府上的饮食采购、食物残渣,府中井水、都有章程验过,采购单子齐全,银钱出入对得上,并无任何异状。”
“卢家虽然没落了,府上的厨娘尚未谴退,是用了十几年的忠仆,她不住在卢府上,只负责卢府一日三餐,采购另有小厮。厨娘每日来往于卢府中,近日往来也验过,和平日里并无不同。”
崔大人继续道:“问了当时在考舍值卫的巡卫官,卢道先每日准点进入考场,作完即出。整日待在考舍间,和周围其他人没有接触。当天午间他正常饮食,直到暴起前可能有间隙两三次饮水、并无其他进食——这些考生试子为了减少如厕的次数,会尽量少饮水。”
“考舍旁的巡卫官称,直到他因天色渐晚索要烛火之前,卢道先都在伏案作答,并无特殊,前两日同样如此。京兆府封锁考舍后所有剩余的食物和水源都验过,没有任何问题。”
谢白支着脑袋‘唔’了一声。
崔蕴之以为将军有什么高见,停下来等他发话。孙虑重见状也看向谢白,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谢白忽然凝神道:“没什么——我突然想起来你五王叔的王妃崔钟秀好像是崔大人亲妹子,这么算来,崔大人还是你的伯舅。”
崔大人愣了一下,没想到谢白忽然接了这么一句话。他能在京兆府尹换代换得这么频繁的间隙被调职过来,稳坐在任上,还是胜在一个谨小慎微。虽说京城底下家家都沾着姻亲,不过那都是私下里自己计较的。崔大人不想跟这些皇亲贵胄们乱攀亲系,吓得一通乱颤,连连摆手:“不敢不敢不敢不敢。”
孙虑重:......
孙虑重渐渐理解了秋叶为什么总是站在谢白旁边笑得一脸很命苦的样子了。原来是真的苦。
还能怎么办呢?笑一下算了。
崔蕴之被谢白这一出打断了前边的话,给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孙虑重问:“烛料有问题吗?”
崔蕴之这才想起来,接上话道:“烛料是礼部的大人们准备的,剩余的烛料都拿回了府里,两支有使用痕迹,一并交由太医署和仵作验过,都没查出什么问题。”
饮食、起居、行动、甚至声光烛火都没有任何问题,听起来确实不像投毒,孙虑重心想,难道是他想茬了?
但佛不知的发作非常急骤,如果只是小剂量的服用,短时间内人的神智会陷入恍惚中,别说照常答题了,就是要应话都困难。如果说他是已经适应了小剂量的佛不知的发作状态,强撑着对付完了半程考试,但这个程度的佛不知又根本不会发展到血肉沸腾、面色通红的那一步;但如果是大剂量服用,服用后不需多久就会发病,这个时间并非是人力意志可以拖延的,可巡卫官却说在卢道先突然暴起前,考场上并无异状。
难道真是他早前就有过小剂量的佛不知服用历史,积累得多了人没察觉,在考场上心气不顺,一时药瘾上头?
如果他之前确实有用药历史,备考期间不能用佛不知,时间一长,药瘾犯上来,导致他突然暴起,好像也能说得通。
谢白问:“这几日他的人事往来有变动吗?有没有跟什么特殊的人接触过?府中采购单上有额外增加什么特殊的支出吗?”
崔蕴之想了想,回复道:“大致是没有的。”
这个回答有些奇怪,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什么叫大致?谢白皱起眉,重复了一遍:“大致没有?”
崔蕴之说:“卢府的状况大不如前,没有了侍郎大人的俸禄支撑,卢道先不是个能鼎立门户的人,老太君年事已高,一家都是吃着从前的老本。卢府上遣散了不少仆役,银钱节约,人事简单。”
“我们问了府上的人和周围住户,卢府在玄武街上,周边人多,有事是瞒不过去的。府上的人说没有,和卢府周围住户的言辞对得上,应该不是假话。但卢府附近有一户人家,说月前曾经见过一个丢了孩子的女人找到附近来,据那户人家描述,那女人披头散发,面色土灰,神志不太清楚,说话颠三倒四,嘴里一直在念叨着孩子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小孩走失了。”
“那户人家对这女子有点印象,是因为她虽糊里糊涂,嘴里说着找孩子,却只敲卢府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