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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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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白苦笑了一声,摇头道:“......难事儿都让我来做。”

安排徐云的那个医馆离他们落脚的宅子不远,几步路的距离,秋叶怂得连个头都不敢露,叫杨武君把谢白推过去了。

徐云躺在医馆的木床上,盖着一张毯子,小小一个,毯子平平整整,像是精心叠过的,一不小心就能把里面的人忽略过去。他缩着身子捂着头,身体打着颤,还有吸气的声音。听到身旁有了动静,吸气的声音才小了些,没把头露出来。

谢白说:“云儿。”

藏在毯子里的小团子停止了抖动,只是隔着一会儿憋不住气了,又能听到他很重的吸气声音。

谢白伸手拉开毯子,露出了底下把自己紧紧蜷成一团的小孩。徐云把头埋在手臂中,像是要花尽所有的力气才能把自己藏起来似的。他抱紧的手臂上青紫交加,很多地方肿的一块一块的,李德平手下那伙人要把他带去商会里,不会让他明面上太难看。但徐云私下不怎么配合,估计吃了不少的苦。

谢白小心地避开他那些伤重的地方,把人从自己的手臂里头挖出来:“我看看。”

徐云不知道哭了多久,两只眼睛已经肿的很高,脸上倒还好,没什么太过明显的痕迹。底下就几乎不能看了,大夫给他缠了药,密密麻麻地险些把他包成了一个白色的团子,相比起来手上那点伤就只是点淤青,药酒揉开了便好。

大约是开着窗子的原因,屋子里始终吹着一股丝丝的凉气,徐云背后却湿了一片,谢白一探,一手的冷汗。

徐云被他强行从自己的天地里扒了出来,不知道作何反应,哭得太多,连泪水也掉不出来了。

“要喝水吗?”谢白问。

徐云摇摇头,谢白像听不懂人话似的直拿了一碗水,凑在了徐云的嘴旁,徐云没办法,只能就着他的手喝下去。

“先生,”徐云张嘴说话,发出来的声音沙哑得像活尽了一辈子的老叟,呛得他猛地咳嗽了几声,谢白抚平他起伏的背部。等徐云缓下来后,谢白听他很慢很慢地讲:“秋先生,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我娘她......我爹......”

哭尽了泪水的眼瞳再挤不出来一滴水珠,只有因为尽力张着而变得发红的眼,他的声音再几度试探讲出的话语中复又变得沙哑,其实他什么也没梦到,只梦到了一片永无止境的红色。

谢白说:“要来抱着吗?”话音未落,他已经把徐云从床上捞起,抱到了自己的膝盖上,徐云借着这个动作埋进他的怀里,像是要借着这个活人的身边汲取一丝人世的温暖。

徐云说:“......我家没有啦。”

谢白心中一恸,似乎很多年前也是这么个小小的女孩子缩在他的怀里,小孩喘息的热气扑在他的脖子上,两只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领,像是要把他所呼吸的空气都勒尽,明明是没有多少力气的小孩,他却在那双紧紧不放的手中感受到了窒息。

他抱着人跑了一路,走了一路,如果不是她的呼吸和那双用尽了力气的手,谢白几乎以为怀中的孩子已经死去。不知道跑了多久,她突然用那种跟小狗儿似的声音低低地说:“谢哥哥,家里没有啦。”

青天白日下,谢白呆呆地站在黄沙之上,太阳蒸腾着的仿佛不是热气,而是他的血。

他一生都难忘。

多少次梦回,他忘记了爹娘,忘记了百万魂灵,忘记了染血的河山仍在身上压着千万斤的重担,觉得还不如真把自己当一把灰扬在那千倾黄沙上,也算他仁至义尽。可那个小狗一样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她说:

“谢哥哥,家里没有啦。”

他只能重新站起来。

谢白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安慰他,只把手搭在了徐云的脑袋上,一下一下地拍着他,抚慰着他。

谢白在医馆里呆到很晚,待到徐云支持不住,沉沉地睡了过去,他才喊来杨武君。

谢白常年征战,见惯了别离。哪怕得空喘了三年,也在病痛折磨中要死不活的挨了过来,早习惯了与死亡盖着一张冷被子相伴入眠。时间一长,他连自己的命都不太当回事,直到徐云用一句话把他拉回了十几年前。他像是刚刚活过来,感受到人世中每个气息都在鲜活地跳跃,谢白被风吹了一身汗意,惊觉到死亡原来是这样令人难过的事情。

分离总能期待一遇,而死亡却是一世。

一世啊,人有多长?能等多长?

然而此间过后,活着的人还得继续往下走。

那些在京中招猫惹狗的纨绔子弟们长大了,那个在破关的雁绝中紧紧抓住哥哥衣领的女孩也长大了,徐云也会一样,时间没有任何例外。

杨武君立在他身后,突然道:“将军,还有一事要禀报。”

“说。”

杨武君:“刚收到传信,盯着上蛮的‘鹰’回报,上蛮两位世子,撒罕尔思和阿苏格已于月前失去了踪迹。”

谢白猛地抬起了头,杨君武不敢与他对视,只能跪下。

谢白:“劳驾,我听不太懂,什么叫做失去了踪迹?”

杨武君跪着没回话。

“他们大小王帐同时丢了继承人,难道还是要靠着我们的斥候才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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