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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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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的眸光不禁软了下来,天化虽然淘气,却悟性极高。曾几何时,画个乌龟都四仰八叉,如今这小兔,倒是栩栩如生。

若他还在,定也与这小兔一般,纯真无邪,无忧无虑。

可惜万事,没有如果。

‖ 西营

帐中香烟袅袅,黄飞虎不知何时已睡着了,手中仍拿着一卷竹简。

天爵知父亲觉浅,屏了呼吸,跪在父亲身前,轻轻拿下父亲手中的竹简。

父亲似乎消瘦了许多,不知是否过于思念兄长,但有风吹草动,他便怕是兄长找不到回家的路,定要寻个蛛丝马迹。

“将军,丞相来请殿下往中营议事。”

佐官来报,天爵一恼,还未让他噤声,便望见父亲已睁开了眼睛。

“爹爹……”

天爵扶黄飞虎起身,眸中尽是担忧之色。只见黄飞虎微微抬手,道:“无碍。”

“何事?”

见黄飞虎发问,佐官忙道:“燃灯道长请殿下相见。”

“燃灯道长?”

黄飞虎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又懒懒地躺了下去。

黄飞虎久不动身,燃灯道人便亲自来见,果在黄飞虎意料之中,此来,正是为李靖。

黄天爵担忧父亲身体,便要下逐客令,但见父亲慵懒模样,心下稍安。

“武成王,贫道稽首。”

黄飞虎正闭目养神,听得燃灯声音,缓缓睁开眼睛。

“本王身体微恙,不便见礼,道长恕罪。”

燃灯心下不悦,却不好与他计较,开口道:“贫道此来,是为小徒。小徒罪孽深重,然现下军情紧急,还望武成王网开一面,令小徒戴罪立功。”

“戴罪立功?”

黄飞虎嗤笑一声,狭长的凤目尽是讥讽之色。

“若道长所说的立功,是指将没死透的敌军再扎一戟。本王手下随便一个兵,都可以做到。”

燃灯恼道:“武成王,贫道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李将军到底是我阐教弟子——”

“能理解,就滚去破你的万仙阵。”

黄飞虎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眸中杀气缓缓放出:“若道长执意要赦李将军之罪,除非——从本王的尸体上,踏过去。”

“道长所求何事,竟要孤之爱卿以命相抵?”

子牙随武王缓步而来,武吉侍奉左右。黄飞虎见了王驾,忙起身见礼。

武王扶住黄飞虎,道:“卿家身体抱恙,不必拘礼。”

燃灯稽首一礼,道:“贫道见礼,贫道此来,是为小徒李靖。望武成王以大局为重,待兵临朝歌,再作区处。”

“大局?”

黄飞虎眸中又染上几分血丝,冷笑道:“为了大局,害死吾儿天化,便是道长之慈悲之心?”

黄飞虎气急攻心,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武成王!”

武王向燃灯回礼,令天爵扶黄飞虎就坐。子牙见两相争执不休,对燃灯道:“道兄,请听我一言。”

“李将军触犯军令在先,贫道纵是斩他也不为过。留他一命,已是法外开恩。我军纵是用人之际,也断不能令武成王寒心。”

燃灯听得子牙此言,心生不悦。只当子牙享得人间富贵,忘本负恩,令他颜面尽失。

“子牙,此事是意外。”

“道兄所言,对死去的天化无法交代,对千千万万的将士无法交代。军令如山,弟子不敢从命。”

“若一句意外便能泯灭一切罪责,那天化能回来吗?贫道不同意李将军戴罪立功。”

“贫道也不允。”

玉鼎、黄龙二真人亦闻得动静,携手并入。

黄龙真人道:“天化心思单纯,因李将军一己之私无辜枉死,若不能给武成王一个交代,泱泱大周,如何在百姓与将士面前抬的起头?”

“若贫道定要带走他呢?”

燃灯见事不成,语气不由硬了几分。众将拔剑之声此起彼伏,见黄飞虎抬手,又愤愤回鞘。

“若燃灯老师非要带走罪将李靖,本王便自刎于三军阵前,不负我儿孺慕之情,亦效吾王知遇之恩。”

“不信,大可一试。”

“燃灯老师,令徒所犯乃重罪!若人人可戴罪立功,天底下可有王法?”

武王见燃灯咄咄逼人,眉间也现出几分恼怒之色。

天化总爱闯祸,怕父亲责骂,便常躲在他宫中。因着天化年幼,他总偏疼几分,免了武成王好些责罚。可那李靖算什么东西?他疼在手心的孩子,岂容这厮算计?

“贫道思虑不周,望武成王勿恼。”

“滚。”

‖ 地牢

地牢之中,灯火通明。

火焰一旦熄灭,便立刻有人续上,李靖已有数日不曾入睡,一度处在崩溃的边缘。

“杀了我……杀了我吧……”

“呵呵。”

长生低低地笑了笑:“父亲,燃灯老师来了。”

李靖浑浊的眼睛似乎亮了几分,艰难地抬起头来。

紧接着,长生又道:“他想让父亲戴罪立功,逼得武成王在全军面前立下誓言,若给父亲戴罪立功的机会,他便自刎于阵前。”

“武成王向来——言出必行。您说,燃灯老师,会选择谁呢?”

李靖不语,他自知燃灯老师有心护他,而黄飞虎是何人?只要这天下还握在武王手中,便不可能为他,逆黄飞虎一分。

“父亲,您——早该知道的。”

伐商之战,黄飞虎至关重要。丞相断不可能为他触怒武成王,而燃灯,只会进一步,激化他们的矛盾。

“你说——你为什么,非要利用天化呢?”

长生将烧红的烙铁贴在李靖的脖子上,癫狂地笑着:“我第一次觉得,商王炮烙之刑,也非毫无道理。”

“啊——唔——”

李靖刚要喊出声来,长生便紧紧捂住了他的嘴。

“你也配喊?”

“天化绝命之时,可喊得出一声疼?你——凭什么?”

“逆子,逆子……”

李靖几乎要疼昏过去,可长生偏偏以极其残忍的方法,令他清醒无比。

“呵。”

长生笑道:“父亲何时又认我为子了?您不是一直喊我——妖孽吗?”

号角吹响,长生将烙铁扔进了火盆,地牢之中,只余水滴落地的声音,与寂静的夜形成鲜明的对比,令人遍体生寒。同时,也将李靖心中的恐惧,再次放大。

欲死而不能,这便是,黄飞虎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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