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继能将哪吒关了起来,只给了他一些水和馒头。
“哪吒不要吃这个,哪吒要吃小包子!”
高继能嘴角一抽:“你爱吃不吃!”
随即拂袖而去,下令道:“给我搜,黄天化身中蜈蜂之毒,绝对跑不远!”
一群酒囊饭袋,竟连一个身中剧毒的废物都看不住!
无人问津之处,高个士兵的尸体被扔去后营,一张草席了此残躯,无人知晓他的名字。
修长的手掀开草席,见士兵遗容,天化震惊地睁大眼睛,险些呕吐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
眼泪夺眶而出,自责与悔恨涌上心头,他不知,不知他会因自己而亡,不知高继能竟如此丧心病狂!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背后响起一道叹息,天化猛然回头,只见那矮个士兵蹲下身子,摸了摸他的头,问道:“你是武成王的孩子吧?今年多大了?加冠了吗?”
天化点了点头,士兵轻轻抹去他的泪水,道:“若非武成王相救,他们一家啊,早就死了。这不怪你,孩子。”
矮个士兵叹了口气,他又如何不知那人心思?不过是想支开他,将这孩子放走罢了。可这孩子如此心纯,如何能在这跌宕诡谲的战局之中,存活下来呢?
“快走吧,莫要辜负他一番苦心。”
‖
哪吒吧嗒吧嗒地掉着眼泪,小小的身体蜷缩到了一起。
一只包子在他眼前晃了晃,哪吒眨了眨眼睛,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
“天化哥哥!”
他抬头看去,撞进天化含笑的眼眸。只是相比之前的纯真无邪,天化的笑容多了几分苦涩。哪吒不禁疑惑地眨了眨眼睛,谁惹天化哥哥不开心了吗?
天化朝他作了个噤声的动作:“嘘,快吃,吃完我带你离开这里。”
哪吒重重地点了点头,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见天化脸色不好,又将包子递给了他:
“天化哥哥也吃。”
天化笑道:“我吃过了,你快吃吧。”
天化忍不住轻咳一声,见哪吒抬头看向了他,又立刻止声。
“先行将军要往哪里去?”
即使天化已经足够谨慎,仍被高继能发现了踪迹。
高继能持枪挡住他们的去路,将天化从上至下扫视一通。
少年脸色苍白如纸,袖下还滴着几滴鲜血,脚步却丝毫不乱。
高继能冷笑一声,放血疗毒,可以让他以最短的时间排出余毒,但无疑会让他距离死亡,更近一步!
天化手无寸兵,好在高继能也失了蜈蜂袋,他仍有一战之力。天化脚下踢出一枚石子,石子飞速掠出,擦过高继能的脸颊。高继能吃痛,抬手摸了一把脸上的血迹,不由暴怒。
趁此间隙,天化夺过一柄长刀,抗下高继能一枪。
一声兽鸣,玉麒麟狂奔而入,冲散了士兵。天化见状,立刻抱着哪吒越上玉麒麟。
“阿碧,快走!”
玉麒麟长号一声,战马皆拜伏于地,高继能恨铁不成钢,待战马缓过神来,玉麒麟早已冲出重围。
“给我放箭!”
‖ 周营
月亮西沉,黄飞虎心中惴惴不安,听得天边麒麟嘶吼,立刻领兵出营。
天化被高继能围在垓心,忽听一声炮响,五色神牛冲杀而入。黄飞虎一□□下一名士兵,见爱子一身狼狈,不禁红了眼眶。
“天化!”
崇黑虎催开火眼金睛兽,崔英、文聘、蒋雄驱马齐至,高继能一人抵不住四件兵器,又不能跳出圈子,黄飞虎见此,也杀将过来。
高继能驱马后撤一步,只听一声炮响,甲兵列阵,将五将围在垓心。
四周兵马已成合围之势,黄飞虎这才意识到中计,高继能以天化将他诱出,欲将他麾下精骑,一网打尽!
他的目标,不是天化!
高继能一枪挑向黄飞虎,天化暗叫不好,催开玉麒麟,挡在父亲身前,手中长刀立刻断为两半。
天化徒手接枪,鲜血滴落下来,滴到哪吒的脸上,让他看不清天化的容颜。
“爹爹,此地不宜久留,你们带着哪吒先走!”
“天……天化哥哥……”
哪吒有些愣愣地望着上方滴下来的鲜血,天化将银枪一扯,高继能险些落下马来。
天化趁机将哪吒丢进黄飞虎怀中,玉麒麟一声嘶吼,五色神牛突然躁动起来。
“天化,你干什么?!”
“天化哥哥!”
黄飞虎大惊,他知道天化控制神牛意味着什么,可他怎能……让天化孤身一人置身险境!
耳旁风声呼啸,玉麒麟已至黄飞虎面前,手中长枪已被天化取走。
天化笑道:“爹爹一定没见过儿的枪法,今日儿便用此枪,为爹爹杀出一条血路如何?”
五色神牛忽地狂奔起来,高继能携枪而至,被黄天化一枪抵住。
“黄天化,你这是自寻死路!”
天化剑眉上挑,“那又如何?”
繁星点点,杀声震天。
数万大军一拥而上,天化一骑当先,枪如骤雨,眸似星辰。
麒麟染血,一声悲鸣,战马似被镇住一般,不敢上前。
高继能大怒,举枪来战。
双枪并举,天化狭长的凤眸染上战意,愈战愈勇。高继能枪法已凌乱些许,天化身中剧毒仍打得他节节败退,令他心中更是烦躁。
“给我放箭!”
高继能令弓箭手放箭,玉麒麟猛然在其头顶越过,天化扯下衣袍,一枪抵住箭雨。
崇黑虎护黄飞虎冲出重围,见不少士兵受伤倒下,天化一急,弃了玉麒麟,玉麒麟一把扑向弓箭手,天化已被团团围住。
天化身上已中数箭,骑兵蜂拥而至,只听得天化大喝一声,将数万大军都唬了一唬。
“我自知难挡数万大军,但头阵第一人,必死于我枪下。不信,大可来试。”
果然有人出现了犹豫之色,高继能大怒:“休听得这匹夫妖言惑众!退战者杀无赦!”
喊杀声再次响起,天化吐出一口鲜血,高继能一□□入天化大腿,天化后退一步,银□□啦一声拔出,大腿之处血流如涌。
天化以银枪支撑身体,再次冲入了人群。
“天化!”
黄飞虎总算安抚下暴动的神牛,欲转身加入战营,却被崇黑虎拦下:
“殿下,快走,不然公子就白白牺牲了!”
黄飞虎望向奋力厮杀的爱子,无数刀兵刺入他的身躯,黄飞虎目眦欲裂,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他看到天化回头朝他笑着,露出一口干净的白牙,那双酷似他的眼睛,有如星子坠落人间。
紧接着,天化的身体便被长□□穿,口中溢出大把鲜血,牙齿也被逐渐染红。
“天化!天化!”
黄飞虎情绪几乎失控,催动五色神牛,往岭上奔去。
周纪咬牙,一□□伤神牛右腿,将黄飞虎摔下骑去。
“殿下,走啊!”
“放开我!”
黄飞虎力大无穷,挣脱周纪的控制,只见天化在胸口拔出一柄断剑,横在颈上,鲜血浸出,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
“天化……”
天化嘴唇蠕动两下:“爹爹……快走……”
见黄飞虎不动,天化将断剑又往自己颈下深入几分,见爱子鲜血汩汩而流,黄飞虎痛苦地闭了闭眼,跨上五色神牛。
他回头,撞上天化清澈的眸。
“爹爹……定如……天化所愿。”
天化的身体已支撑不住,以手肘撑地,一□□下高继能的战马。
高继能摔下地来,不由大怒,一□□入天化的胸口。
一旁骑兵深惧天化,怕他再次站起来厮杀,将兵器齐齐插入天化的身体。
“呵呵呵。”
天化口中不停地吐着血沫,朝高继能低低地笑着。高继能居高临下地望向他,明明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可看向自己的眼神,仍是赤裸裸的蔑视!
高继能不由暴怒,他凭什么蔑视自己,他如今才是卑贱的蝼蚁,只能匍匐在自己脚下!
高继能将长枪从他胸口拔了出来,一枪又刺向他的膝盖,强令他跪下去。
天化冷笑一声,将银枪自地上拔出,四周将士见他还有力气,吓得后退两步,看到高继能眼中的杀意,又连忙将兵器深入几分。
寒意席卷全身,天化已经感受不到疼痛,清澈的凤眸望向高继能。
“呵呵呵。”
他低低地笑着,将肩上断剑拔出,刺入自己的心脏。
四周鸦雀无声,静得能将风声听得一清二楚。
“一群废物!真是丢尽了本将军的脸!”
高继能的怒吼与四周的寂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只见天化仍保持着死时的姿势,凤眸睁大,以拳撑地,傲然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