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书啦

繁体版 简体版
下书啦 > 官路大唐 > 第18章 第 18 章

第18章 第 18 章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汉子叹口气道:“还能有什么缘故,背时!原先薛少府都已经给我们说好了,本县也是和雇,工钱和临邛一样,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县上突然就变卦了;不止不给工钱,头前答应的陂塘和碎石路也不修了!”

“官人多是翻覆之辈,素擅信口开河!”陈巽气愤地应了一句,继续试探:“莫不是姓薛的县尉贪墨了你们的工款吧?”

“可不敢这么说!”那汉子赶紧摇手,“你说当官的多是小人,这话对,可薛县尉却是个例外!若是没有他,本县的引渠压根就修不成,这卢江运河更是没影的事!怪只怪他年轻,根基太浅,斗不过郑县令,明明是他的功劳,活生生教人家给抢了去!”

汉子的话与这两日打听到的消息正好对上,陈巽仍作疑惑状:“如此说来,这卢江运河还是薛县尉首倡?”

这回不待汉子答话,那半大孩子抢话道:“此事你别问他,得问我!当初薛县尉是怎么卖物件凑钱的,怎么到金平乡跟大伙喝酒的,后来又是怎么找到康瘸子、怎么带着大伙一起去临邛的,我全都知道!”

半大孩子口齿伶俐,说得绘声绘色,就跟亲眼目睹一样。

“竟然有这种事!”陈巽听后感慨了一句,看向旁边的民夫:“此话当真?”

“嘿!你这人当真没咸淡,不信就莫问我!”半大孩子气得黑脸透红,想了想还不服气,又将手里的豁口碗往陈巽跟前一推,筷子敲着碗沿,“瞅着没?若不是换了薛县尉监工,我们哪有干粮热菜吃,天天都得喝双弓米呢!”

双弓米就是稀粥,这孩子一口乡野土话,端是有趣。

陈巽存心逗他:“不对,这位小兄弟,你说的话前后对不上!薛县尉不是已经教人给踢出局了,如何还会监工?”

“我们闹了呗!”孩子一说这话又得意起来,边扒拉饭,边含糊道:“不见薛县尉,我们不干活!”

“康瘸子可是图画卢江运河的渠师?怎么不见此人?薛县尉是如何……”

陈巽还想继续打听,话没说完就被人打断。

一个精瘦如猴的工长走了过来,老远吆喝:“时辰到了,该上工了,都打起精神来!”照着半大孩子的屁股踢了一脚,“就你话多!下午可不兴再偷懒!告诉你,早日完工,咱们的田地早日得水;明年有了好收成,你阿娘才有银钱给你说婆娘,还不利索点!”

陈巽将水喝净,背起书箧,继续赶路。

刘三宝站在土料堆上,目光追随他的背影,等到人只剩下一个小黑点,这才收回视线,转身往督工棚子而去。

弱冠美少年站在棚外,头上缠着块蓝葛布,耳上别着根芦柴笔,嘴里叼着一截没吃完的甘蔗,腰上扎着条软尺,蹀躞带上挂得满满当当:文具盒,钥匙,纸刀,算囊,火引子;袖子挽到手肘,一脚踏在牛车上,一脚踩在地下,正核对工料单。露在外头的脸、脖子和两条手臂都晒得通红。

“少府可别这么晒,皮白的人是晒不黑,却能晒伤!”刘三宝将自己脑袋上的斗笠摘下来,吹了吹灰,端端正正扣在抱玉头上。支开送料的,又压低声音道:

“那人又来了,问的还是那套话!前日是在何四的工段,昨日是在赵顺的工段,临邛也有人见过他四处打听。”

抱玉眯起眼,扭头问魏孝宽:“他还是住在衙后街那家邸店?”

魏孝宽点点头:“已经三日了,不知道啥时候挪窝。”

“继续跟着,不要打草惊蛇。”

“诺。”魏孝宽领命而去。

送料的行人过来催促:“薛少府清点好了就给签单吧,小人还等着回去给掌事复命呢!”

“我还没急,你急什么?”抱玉瞪了他一眼,走到牛车队伍中间,扯了只柳筐摔到地上,“这就散了,可能吃重?”解下腰间软尺比量青石,“尺寸和工单上的差多少,你自己看!”依次检了土夯和木方,皆不合规。

“不行,这些料都不得用,拉回去。”抱玉压着火气,冷声道。

“拉回去?”行人高声反问,不像是被人抓到了短处,反倒像是抓住了别人的短处,指着身后一长串牛车,“这么多车,这么多的脚夫,光是一来一回的路费就得多少?料是卢主簿采买的,尺寸和样式也都是他与掌事商量妥的,之前送的也都是同一批货,徐县丞二话没说就给了签单!怎么到少府这就不合规了?少府若是有什么不满意,只管与卢主簿计较,可莫要为难我们底下人!”

“呸!”抱玉恶狠狠地吐了一口甘蔗渣滓,“这些事你与我说不着,薛某只管照单验料,想要签单就莫送次货!”

行人吃了一怼,拿三白眼上下打量她,忽然似笑非笑道:“薛县尉莫非是还不知道小号的名头?”

身后的精壮佣保一字排开,露出衣衫上的“隆盛”二字,个个神情蛮横,虎视眈眈。

“隆——盛——”抱玉露出了两颗尖尖的虎牙,“是这么念么?什么名堂,你给我说说。”

她的确不知道这隆盛料行有什么名堂,凭猜也能猜到,必定与郑、徐、卢、骆脱不开干系。

究竟是何种干系,是干股还是回扣,这些她都管不着;可之前不让她插手就罢了,既然又用她督工,那就绝无以次充好的道理,只要她在,次料就绝不可能用在丰海的河段上!

“有些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说出来就不美了。”行人神色骄矜,手指头上下左右地指点,打起了哑谜。

“美你祖宗的犊鼻裈!”抱玉柳眉倒竖,“在本官面前论起你我了,你算什么东西,颈上有几颗脑袋?”劈手将吃剩的半截甘蔗掷到行人脸上。

周泰早就闻声而来,率领着一众不良人列在两侧,不良人皆配短刀,朝着隆盛料行的人无声逼视。

那行人知道碰上了楞茬,心里也生出怯意,嘴上不敢再讨便宜。退后一步,摩挲了一把脸上的甘蔗渣,瞅着抱玉阴笑了一声,转头高喝道:“回!”佣保们悻悻地跟着他后退,先后吆喝脚夫回返。

傍晚暮云低垂,快到收工时分,黑魆魆的地平线上忽然冒出一行人来。打头的穿着官袍,走起路来一摇一晃,像只鸭子,正是丰海县主簿卢从玄。

他在河沿上东看看西看看,搭讪着扯了一会闲篇,这才与抱玉说明来意:“日间的事某已尽知。工期催逼,头批料选得匆促,这便良莠不齐,好在耗用将尽。下一批遴选务须精审,明日元真就随我一道去料场,尺寸规制,还要赖你多掌眼。”

抱玉心里发笑,冷冰冰道:“选料自有康渠师并一众都料,某不懂那些,只管照单督工。”

卢从玄捻着嘴上的两撇蟑螂须,目光闪烁:“这工事乃是阖县之大计,须得我们四柱共擎,缺一不可。”亲切地拍拍了抱玉的肩,“郑明府可是点名要你前去,元真就莫要再推诿了!”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