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媒婆和那几个闹事的妇人想了想自己的十族,当场吓晕过去了。连她们身后那几个刚才还抱着胳膊笑眯眯看戏的男人们,这时才知道自己惹了多大的麻烦,登时双腿无力,有的吓瘫,有的更是当场尿了裤子,有些稍微胆大的,拔腿就想跑路,却都被眼疾手快的侍卫擒住,按在了地上。
邬玺梅恍如做梦,她欣喜罗域没有忘了她,但又对皇宫生活有些害怕,神色也就显得很复杂。
掌印太监见她迷茫,忙将手中圣旨交给她,“陛下说了,让您不必下跪接旨。”
邬玺梅打开圣旨,其中正是封了她为皇后的旨意,可她却有些高兴不起来。
皇帝,皇后,换了个称呼,总让她感觉到陌生和沉重。
看过后,她合上圣旨,“贺公公,大人……,陛下他近况如何?”
老太监笑吟吟道:“陛下好着呢,就是日日思念娘娘,故而寝食难安。所以,娘娘还是尽快收拾收拾,随咱家入宫去吧。”
入宫……
邬玺梅日盼夜盼,就盼着能再见到罗域,可真到这一天,她却莫名害怕。
见她犹豫,贺岑道:“娘娘,您还犹豫什么呢?”
邬玺梅咬着唇,“贺公公,我可否……暂时先不入宫?”
“啊?”贺岑一脸茫然,头回听说皇后不想入宫的。
邬玺梅解释道:“不瞒公公说,我出身于寻常人家,从小缺少大家闺秀的管教和约束,我只怕不堪为后,更担不起统御后宫之责。”
贺岑不以为然,“这娘娘自不必担忧,谁也不是生来就是皇后啊,回宫后,娘娘慢慢儿学就是了。”
“可我自由散漫惯了,也怕一入宫门,就再也见不到至亲。”
“可娘娘就不怕见不着陛下吗?”
邬玺梅面现忧伤,她怎么不怕呢?这么久的苦熬,不就是为了再见他吗?
纠结半晌,她咬咬唇,“陛下若是想我了,他可出宫来看望,可我若入宫,岂是随便可以出来的?”
“那您的确是不能随便出宫了,呃不过……”贺岑为难,“这您得当面与陛下说呀,老奴若是出来一趟,一个人儿回宫,怕是脑袋都保不住了。”
邬玺梅想了想,“不如这样,请公公容我斟酌一晚,若是我明早仍不想入宫,便写封书信交与公公,劳公公代我转交陛下,如何 ?”
贺岑没法子,叹了口气,“那也只能如此了,不过,老奴还望娘娘三思,陛下当真对娘娘十分惦念。”
“好,我会想清楚的。”
“那老奴就先行一步,还有另一道圣旨要去宣呢。”说罢,老太监吩咐身后的官兵,“你们几个,就在这儿负责保护好娘娘,若是再有人敢刁难娘娘,就地正法。”
“是。”官兵齐刷刷应声,气势庞大。
* * *
这边,左家唯数不多的几家店铺里发生了些麻烦,一家米行因账面不够钱给人家庄子结账,被那庄主堵门口要债。
“你们左家好歹也是曾经的富商,怎么连我们这小庄稼户的银子都要赖?”
米行掌柜焦头烂额的解释,“不都跟你说了,暂时账面上银子不够,过几日等攒够了银子,便给你结账。”
“怎么每个月都要拖欠,你们要老这样,我们可是要收利息的。”
店门口,掌柜的与这收账的掰扯个没完。
其实要说做生意,供需双方有几日拖欠是常事,这家庄主故意拿这事儿来造势,就是想寻个借口不与他们合作了。因为战乱刚刚平息,各地粮食依然是最紧缺的,这庄稼户寻了另一家米行,给他开了高价,可这边他又跟左家签着协议,若违约还得给赔偿金。所以就想了这么个办法,在店门口撒起了泼。
“只几日而已,何至于说到利息呢。”掌柜的都被他搞糊涂了,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有人将这事传到左宗宝这儿了,要按着以前,他肯定不会为了这芝麻大的小事跑一趟,甚至这种事根本就不会找到他这儿来。但今时不同往日,这小小一家铺子,可能就包含着整个左家近一季度的所有开销。所以没法子,他只能亲自来了,邬玺玥听说是故意来找事的,便也跟了来。
那庄主瞧见他来了,便上去一把扯住他袖子,“哎,我说左宗宝,你们家要这么个拖账法儿,我可不跟你们合作了。咱们那字据,从今儿起作废罢了。”
左宗宝沉了沉眼,这该怎么办呢?他看向自家掌柜,“这……,他们家供的什么货?”
掌柜上前小声道:“倒是不多,只有些粳米。”
“那便由他去吧。”
“啊?这不……”
掌柜还没来得及开口,周围立刻跳出来好几家,上来就吵吵着要跟左家米行解除合约,不给他家供米了。
这几家都是让人给撬走了。
这下可坏了,他像捅了马蜂窝一般。
邬玺玥虽知这里边定有人捣鬼,但大白天的,她不便动手。她四下观察一番,就见隔壁米行老板正鬼祟的站在人群中,好事的看着热闹。
她寻思片刻,从人群中到那老板身后,抬腿一脚将他踢出人群,力道刚刚好,啪叽,他给左宗宝跪了。
左宗宝一瞧,“诶?蔡老板,这不过年不过节的,何必行此大礼呢?”
蔡老板已过不惑之年,当众给小辈儿磕了一个,站起来赌气道:“实话跟你说了吧,他们几家日后都要给我供粮了,你既然付不上账,就赶紧跟他们解除了合约。”
左宗宝恼了,“哎,你这背地里挖人墙角,也太卑鄙了吧?”
“这怎么能叫卑鄙呢?在商言商,我给的价高,人家愿意给我供货,这很正常的嘛。你要是气不过,你也抬高价呀。”
“还抬,再抬谁还买得起呀?”左宗宝气道。
蔡老板当时冷嘲道:“哟,这当年鼎鼎大名的首富左家,竟然沦落到连买米的钱都没啦?”
这话引来周围人一阵哄笑。
左宗宝顿觉没面子,嚷嚷道:“笑什么笑?这有什么好笑的?”
蔡老板接着道:“要说,你们家里人脸皮可够厚的,家里遭逢如此大的变故,居然能跟没事人一样?真是能屈能伸呀。”
周围有人跟着议论,“是啊,左家沦落至此,也怪可怜的。要换做是我,我可没脸在这儿呆着,早就去没人认识的地方过活了。”
“就是就是。”
……
左宗宝听不下去,冲这些人喊道:“哎哎哎,你们懂什么?我们当年可是把钱粮都捐给了罗家军,正义之师。要没有我家那些钱粮,你们能有现在的太平日子吗?你,你,还有你们……”他随手在人群中划拉了一圈儿,“还能在这儿看热闹?税都交不起了你们。”
人们又开始议论,“真的吗?他家的钱粮当年不是被抢走的吗?是他捐的?”
蔡老板道:“听他吹吧。左宗宝,梅陵谁人不知,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平生就两大本事,吹牛和惧内。”
一听这,众人哄笑声更重,连邬玺玥都忍不住,用手掩着嘴才没让人看见。
左宗宝红着脸,朝自家娘子瞧了眼,竟无言以对,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来让让,让让。”
伴着这声儿,人群让开一条路,那宣旨来的太监贺岑带着人迈着方步走到左宗宝和邬玺玥面前,打量一番,问道:“二位可是,左宗宝,邬娘子?”
邬玺玥暗中打量这人,看得出是宫里的人,心里便有了些猜测。
左宗宝茫然点了点头,“是啊,您是……?”
贺岑躬身正式的行了一礼,“咱家方才去了府上,听人说二位在这儿,特此前来宣旨,请二位接旨吧。”
府上?
这称呼不对呀?
人们皆犯了嘀咕。
普通人家叫宅,只有当了官封了爵那才能叫府。
左宗宝和邬玺玥双双跪地,身后一群百姓也跟着下跪。
老太监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梅陵左氏,助国有功,特赐封为誉国公,归还左氏原有资产。”
左宗宝震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刚想接旨,老太监道:“誉国公莫急,还没念完呢。”
“左门邬氏玺玥,智勇兼资,巾帼奇才,特赐封为三品梅陵指挥史。钦此。”
众人闻言震惊,女子为官,还是武官,这个厉害。
叩谢天恩后,二人领旨。老太监道:“恭喜誉国公,恭喜邬指挥史。”
夫妻二人同声道:“多谢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