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上传来三声敲响,跟着门就从外被推开了。老鸨领着个姑娘进来,二人手里都抱着琴。
老鸨让他跟姑娘学弹琴的样子。
左宗宝打着哈欠,萎靡不振,“妈妈,我实在是累,能明日再学吗?”
老鸨沉了脸,“你如今可不是在家,是在青楼,这会儿正是客人多的时候,你怎么能睡呢?要睡也是白天睡。”
老鸨态度前后的变化还是让左宗宝有些惊愕。这和立字据之前那个满脸堆笑的妇人是同一个人吗?
“明儿晚上,妈妈已经专为你安排好了,你首次亮相,可不能草率。你们俩什么时候能演好这出戏了,什么时候才能睡觉。”
老鸨打一巴掌给个红枣的态度让左宗宝终于见识到青楼繁华背后的凉薄。好在他不是真的姑娘,也知道呆不了多久,更知道自家娘子这时候一定藏在某个地方保护自己,所以也不至于害怕和担心。只是累点学学琴而已,我全当是多学门技艺,未来给娘子跳舞的时候,就能自弹自跳了。
老鸨看他学得还挺认真,就满意的关起门睡觉去了。
左宗宝学了一夜,已经记下了一首曲子的具体指法。
到了次日晚上,飘香阁门庭若市,来得人比往常多了许多。
“老鸨,听说昨晚那姑娘已经落你手上啦?”有昨晚见过左宗宝的客人问。
老鸨得意,“我是看那一老一小的可怜,就收留他们啦。”
客人笑呵呵的,“你那是见人家姑娘好看。老鸨,你可真狡猾。”
“就是,要不是你先一步下手,说不定那姑娘已经成我府里小妾了。”另一客人道。
老鸨笑得合不拢嘴,与客人们打趣道:“爷,您就甭跟我争了,您家里的小妾都多少了?养得过来吗?”
“什么话?再多十个八个也养得起。”
“老鸨,那姑娘你既然收下了,什么时候让我们瞧瞧呀?”
“几位爷别急,今儿晚上就让她出来跟爷们见见。”
……
老鸨跟客人们寒暄几句,就到后边儿看姑娘们准备的如何,当看到打扮好的左宗宝时,简直惊为天人。
真是太美了。
怎么这么个大宝贝儿就落我手里了?
真是做梦都能笑醒。
很快,左宗宝上台假弹琴,众嫖客根本无心在他的琴声上,一个个色眯眯盯着他,就差流口水了。
邬玺玥这时藏在暗处,隔窗看着台上的左宗宝,嘴角一阵阵上扬。
这家伙,怕不是投错了胎吧。原是个女儿身,投错了男胎。
可也不对,他在床上的时候……
脸上一阵燥热,她晃了晃头,我在想什么?真不合时宜。
她正寻思着,余光里闪过一物,她抬头看去,就见是先前消失在醉仙居洞口的那只鸽子。
它已经把信送到了?
看它此刻飞行的这个方向,往南去的。
她立刻跟着鸽子跑到一僻静的地方,然后吹响了哨子。鸽子原本是往南飞行,但当它感受到哨子的召唤,就在附近半空中盘旋了一会儿后,而后落在一棵树上,眨巴着眼睛。
邬玺玥再次吹哨,那鸽子扑棱着翅膀飞下。她伸出手去,那鸽子正好落到她胳膊上。
借着月光,她清楚的看到,鸽子腿上绑着的东西的确已经换了。
她将信解开,打开一看,映入眼中的又是一片血迹。
血书。
血书的确是穆云川的字迹,含糊其辞的写了几句:目标是敌国细作,青楼女主是王后。
邬玺玥在给他的信中问他在哪儿,但看这封信里对他自己只字未提。有种可能是他处境过于凶险,他不想她去救他。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身在何处。
邬玺玥偏向后者,因为鸽子能安全进入,他还有能力吹哨传信,可见手脚仍可用。
再看这信,目标?应该指的是穆清河。
再回忆那天醉仙居里小厮和姑娘的眼神,心下有了推测。
他是敌国细作,这么说醉仙居里的人很可能全是细作。
不过,即便知道了这些,却不知道他被困在何处,又如何救他?
邬玺玥眼下能确定的是,穆云川应该就在醉仙居。但是,它和北镇抚司有关,她一个人不方便去查。
这时,她脑子里忽然浮现那天鸽子消失在那个窗口的一幕。
那洞口……
虽然知道那洞口很可能联通着拘禁穆云川的密牢,但她没敢去,打算先等几天,等风声过去再去,毕竟穆清河仍在城里搜查自己。
* * *
穆清河让锦衣卫全城搜索,他们就挨家挨户的问,搜查是否有外来人,但始终毫无线索,也没再见其有任何动作,就怀疑可能已经在当晚避出了京城,搜捕行动也就逐渐松懈了,只是加派了人手,继续出去捉拿疾风。
这夜,月黑风高,邬玺玥趁 四下无人,潜至醉仙居附近,她远远看着高墙半腰上那个巴掌大的窗口。
她朝四下又望了眼,不见有任何动静,便抠着墙缝攀了上去,攀到窗口上,她透过窗口向内看,但这窗口实在太小,又是晚上,里面几乎不透光,漆黑一片,根本看不见里边的东西。她侧耳听了听,也听不见什么声音。她想朝里边说句话,但不知里边有没有人把守,没敢随便开口。
在上边儿待了一会儿,邬玺玥怕被人发现,也没敢多逗留,又跳了下来。
她站在楼下,看着墙上的那扇小窗,观察之下她发现二楼到三之间的墙体看着高得离谱,按理说这个高度,如果不是中间还有一层,那二,三层的房间应该很高才对,可她那晚去打探的时候,里边的房屋和普通客房没有分别。也就是说,二楼和三楼之间应该还藏着一层。
虽然知道了密牢所在,但找不到入口也是白搭 。
可上次暴露了,他们肯定对我有所提防,暂时不能轻举妄动。
* * *
左宗宝在飘香阁呆了没几日,就俘获了一群嫖客的心。他是不太能懂女人心,但打小出入青楼的人,对男人的心思他是再了解不过的。只一个眼神丢出去,那些男人们就跟狗似的摇晃尾巴,疯狂打赏。
老鸨看着台上一个劲儿搔首弄姿的宝贝儿,高兴的合不住嘴。这元宝“姑娘”的名声一下子就在京城名妓之间传开了。飘香阁更是名声大噪,一跃成为京城第一名楼。
相比之下,之前的第一名楼醉仙居忽然间就变得冷清了许多。
正是华灯初上的时辰,醉仙居里的客人寥寥,老鸨领着几个姑娘来到三楼,找那神秘女子抱怨。
“主子,咱这儿都冷清了好些日子了,再这么下去,别说打探消息了,就是日常的开销都难了。”春花愁眉苦脸道。
神秘女子动作妩媚,翘着兰花指端起茶杯淡然抿了口茶,慢条斯理道:“有这么严重吗?一个姑娘而已,就把客人都带走了?”
醉仙居老鸨道:“主子您不知道,那个元宝我去瞧过了,还真的是美得不可方物。”
“哦?”神秘女子显得有些兴趣。
秋月气道:“我听人说呀,那个元宝的爹当初是打算把她卖来咱们这儿的,谁知道却被那个飘香阁的老鸨半路给拦了去的。真是气人。”
几个人都显得愤愤不平。
神秘女子放下茶杯,眼神微侧,“既然这样,把人弄来不就成了。”
老鸨皱了眉头,“这么个摇钱树,换谁也不可能放手的。怎么弄来呀?”
神秘女子扯了扯唇,语调慵懒且随意,“就凭飘香阁,还没资格跟咱们抢人。你们先去谈,价钱随她开。若她们不肯……,呵,她们也不敢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