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鹤坐在了屋子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凌晨的露水声没有惊醒他，惊醒他的是还没熟悉的怀抱。

“怎么没回去？”说话的声音和空气都湿漉漉。

“想离你近一点。”凌晨的脑子都是混沌，云鹤很直白的说出自己心中所想。林风没有接着动作，而是在云鹤旁边坐下，脑袋压在云鹤脑袋上。麻布压在耳朵上，云鹤浑身颤了颤，向林风方向躲了躲，依偎的更紧。

“冷吗？”

“有点。”林风伸手揽住了他。

“云鹤，我明天是不是都看不到我爷爷了。”林风说道后面只有气声，音波溶于空中的水汽饱和冷凝落在云鹤身上，湿漉漉的。

“会在梦里经常看到。”

“真的吗？”

“真的。”是在一众“应该”“好像”“我不确定”中少有的肯定。

“我没想到林老头会走这么早，还没开始享福就……”

林风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潮湿的水汽染上了情感温度。云鹤揽过他让他趴在自己怀里，手掌有规律的在他背上轻拍。

天亮了，话事人来的比平时要早，很快开始安排起了这一天的工作。众人原本对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人不感兴趣，直到安排火化时候原说好的人家，家里老人知道他要给被人抬棺不愿意，开闹了的时候才看到了云鹤。云鹤在听到跟林风一起去的时候没有犹豫就去了。

遗体被送去火化前还有很多事情。开棺，放棉花，摔碗，结绳，一直到最后水晶棺带上火化车。从灵堂到火化车这段路，男人在棺前，女人在棺后。男人要面对着水晶棺，不能转头，所以需要一直倒着走。平时没啥难度，但是在混杂乱套的人群里不容易。原本位于男子队伍末端，现在成首位的林风几次差点摔倒，直到有双熟悉的手扶上了自己背。

“你好，让一下。”人多厕所都不敢上的云鹤在人群中为林风扒开一条大道。

“小心，台阶。”人群喧闹，云鹤声音确很清晰。

林爷爷的水晶棺最后上了火化车，除了林风和云鹤还有几个同住一个庄上关系比较亲近的人。

对于送去火化这件事，按照规矩要有一个林家的自己人，其他的要求没那么严格。这事落在了朝夕相处的孙子，林风可能会亲眼看着老人进入火化箱。想到这云鹤扯住林风的小拇指，林风简单对云鹤笑了笑，示意他放心。

殡仪馆的人做好登记后，进入火化箱之前还有最后一个流程，揭面，喻示揭开逝者黄面布，来时投胎不迷路。

这是林风第一次见到林爷爷没了生气的脸。

一周，林风看着高大的刚硬渐渐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按照规矩，逝者身上不能见泪。林风只能他上槽牙咬住下嘴唇，还是没忍住哭出声，但也只是一声。他最后帮林爷爷整理的一下寿衣，遗体被火化场人员带走。

阀门缓缓关闭，云鹤挡了林风的眼睛，他没能看到林爷爷被机械吞没，但是听到了。林风感到心脏一颤，身子就软了下来，无意识软在了云鹤怀里，云鹤抱着林风泣不成声。

“对不起。”云鹤断断续续的说。云鹤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抱歉，为要林风经历这些抱歉，为自己说不出来一句安慰的话抱歉，为人力有尽，为林风的遭遇，为自己的无能道歉。

林风回过神伸出手拍了拍云鹤后背，而后示意云鹤放开。

云鹤眼睛通红，几个帮忙的都有阅历，安慰了几句就忙其他手续去了。在无人看到的地方林风摸上了云鹤的脸，擦取了眼角的泪，说话声音像是吞了一箱玻璃，

“谢谢。”简简单单的两个字道不尽的感谢。

“可我什么都没做。”

“你做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