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山感受到身边的保护物在松动,强光手电筒的蓝白光束艰难地穿过保护物之间的间隙,在森山脸上留下一束光斑。
她察觉到光源,试着推动面前的隔离层,不动还好,稍一动弹,全身都用剧烈的痛感在表达着对森山危险行为的不满。完蛋了,森山苦中作乐地想,又要被瑞穗骂了。
瑞穗本来就是极力反对这个预案的,或者说其实大多数组员都或多或少表示了不赞成,只是表达方式委婉与否的区别,她们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已经成功救下了宫野明美,那压根就没必要再直面组织的人,演一出假死的戏码,只需要撬开宫野明美的嘴就能得到想要的讯息,这个预案之所以在同时准备的六个预案中排名第五,就是因为其危险性,这是需要拿命去赌的。
但这势必会造成很多问题,不管这个宫野明美和组织是什么关系,她的消失组织势必要追查,如果因此给她身边的家人朋友造成威胁,那她还会这么配合吗?现实世界可不是说一句我本来想救你就能消弭一切恩怨的童话。
其二,组织会相信是宫野明美自己逃离的吗?如果是,那她是否有能力一直躲过组织的追踪呢。虽然不清楚她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但那个求救的孩子显然是觉得没有的,才会冒着巨大风险孤注一掷地向一个从未见过的人求救。那森山其实可以认为,组织也会这么觉得。在黑暗中称霸已久的组织,只会比那个孩子更蔑视个体更傲慢。那么又是谁在帮她?在日本的地界上,有能力帮助一个人躲过组织的追踪,而且时间点还是日本公安刚严厉打击过黑色势力,里世界还颇有些风声鹤唳的今天,这太容易联想到公安了。
组织的黑色脓液已经浸染了各行各业,它傲慢自大地出来活动,森山尚有把握能顺藤摸瓜获取更多讯息,但如果它了解了暗中窥伺的目光来自何处,它确实没法让日本公安消失,但换一波对他持保留态度的人,恐怕并不算难。
更急迫的是,如果组织不相信宫野明美会自己逃离,如果组织握着她什么软肋,那组织一一排查有可能知道这件事的人,那个女孩还能保持高枕无忧吗?
森山有预感,一个在组织里身份特殊还愿意向警察求助的女孩,在未来,自己塞给她的那张名片,或许会带来惊喜。
当然最重要的其实是,经过测算,这个方案是有可行性的。时间很紧迫在瑞穗接到通知的下一秒,樱组全员出动,各种预案的准备同时进行,为森山实际行动做准备,负责五号预案的成员调取了这附近的所有工厂在建设时上交的结构图,计划爆炸点,计算炸弹量,还有森山可以躲避冲击的安全位置。检测是否有可能,用炸弹隔开组织的人,让“宫野明美”死亡。
炸弹组立马过来给工厂安装了炸弹,如果假死计划不可行,或者来的组织成员一看就是小喽啰没什么证明宫野明美死亡的话语权,那么这个假死计划或许就会改为同归于尽计划。
森山做联络人时就习惯,为卧底过程中可能遇到的每种情况都准备相对应的预案,她转为做卧底后,也将这种习惯带到了樱组。
思考间众人已经齐心协力将掩体搬开,森山第一眼看见的不是同事们激动兴奋的脸,而是——一个担架。
森山抽抽嘴角,扶住刚刚作为三角区一条边保护过她的掩体,自己慢慢站了起来。
“有没有必要这么夸张啊。”但说话带动了脸上的肌肉,眼角处森山一直没有察觉的伤口开始宣扬自己的存在,森山因为这意外的疼痛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瑞穗看着面前这完全没有自知之明自顾自逞强的长官,感觉气血上涌额头上的血管砰砰直跳。她眼不见为净,没有理会面前抗议的人,安排人将森山搬到担架上抬走。
森山感觉有点微妙,所有人都一副公事公办极为忙碌的样子,目不斜视,完全不给她与之对视的可能,像是生怕森山和自己搭话或者给自己下什么不合时宜的命令一样。
……她难道是什么特别好面子不顾全大局,在这种时候还要坚持自己一步一步挪回去的人吗?
尤其森山看到另一组人员,用一模一样的担架,一模一样的配置,抬着一个明显是被炸死的尸体残骸与森山那一组擦肩而过。
森山:……
回程的车上,医疗组成员在给森山检查着伤势,森山其实伤得并没有看起来那么重,她穿着特质的减震防弹衣,受的也大多都是外伤,除了眼角的意外擦伤,除了身体各处散布的淤青,其它伤势大多集中在用来保护头部的手臂上。唯一可称得上有些让人难受的,除了近距离接触爆炸造成的例如暂时性听觉失灵外,就只有琴酒最后那一枪了,幸好森山早就做了准备也绑了血袋,隔着烟雾也能准确打到森山的心脏部位,这未免也过于bug了。
瑞穗阴沉着脸坐在驾驶座开着车,车里无比寂静,森山只能听到爆炸后遗症带来的少许耳鸣,森山若无其事打破僵局:“我中午想吃寿喜烧。”寿喜烧是瑞穗最爱吃的菜品。
瑞穗气笑了,这是在哄小孩吗?
她忍不住转过头来道:“你知道你刚刚但凡有一点失误你就没命了吗?”
“相信我,我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森山自信道,转而又问:“菖蒲那里?”
瑞穗没好气道:“在你是聋子的时候已经给我汇报过了。”她怎么可能不信任绚的能力,如果觉得计划不能成功哪怕被踢出樱组她也会阻止,每次陪着森山冒险难道不就是因为信任嘛?可有必要每次都赌上命去拼一个最好的结果吗?
“那就好,让他们狗咬狗吧。”森山左手手肘搭在车内的扶手之上,身子微斜倚在靠背上,姿态悠闲。
“诶等等,警校不是这个方向啊。”森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当然是送你去秘密医院了。”瑞穗嘴角挂起愉悦的弧度。秘密医院是警察厅秘密部门的一个医疗据点,这里工作的大多都是n代根正苗红且有近亲在秘密部门工作或牺牲的家属。医院里负责森山的是一个失去女儿的老太太,每次森山过去都会唠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