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一路上安全无事,顺利到达流明山下,裴宣抬手告辞。
结果尚雁风两三下便从自己的剑上跳至裴宣的,两个人站在同一柄长剑上稍显拥挤,衣袍下摆略显暧昧的纠缠在一起。
姣好妩媚的面容仰着,笑得荡人心弦:“裴道长,多谢你送我们回来,流明山无以为报,就上山喝杯热茶歇一歇吧。”
裴宣偏过头想拒绝,结果被尚雁风生拉硬拽上了山。
回到师门,尚雁风长舒一口气,只觉这一路劳心劳力。
将尚在昏迷当中的小师妹安置好,尚雁风正式将明昭带到容初丹面前,表示这是小五在外面捡的小徒弟,麻烦大师姐代为教导照顾。
说完便拉着还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跟着上山了的裴宣跑了。
一副人丢给你了就别再找我的样子。
容初丹倒是没说什么,她是大师姐,师父不在会自然而然承担起照顾师弟师妹们的责任。
而且她看出面前这个孩子是个练剑的好苗子,既然拜入了他们流明山,不论是拜了谁为师,以后都是流明山的人了。
只是师父外出尚未归来,只能等他老人家回来才好检查小师妹到底是怎么回事。
简单问过几个问题,容初丹就让人在叶知槐的小院中收拾出一间房间给明昭住。
夜间,明昭并没有在自己的房间休息,而是在叶知槐房间的外间长塌上打坐修炼,阿璃趴在它的身旁,但视线盯着内间,帮她注视着内间的动静。
姐姐这些日子不太对劲,但明昭也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未免再次发生青城山之事,明昭以后夜间都在此守着叶知槐。
尚雁风同她说过,叶知槐当初结丹失败的时间和明家被灭门的时候相差无几,天底下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以叶知槐和明家的关系,或许想致叶知槐于死地的人和明家灭门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明昭想查明无妄山的真相可以从此下手。
如此想着,明昭体内的灵力不知不觉沿着经脉循环两周,气息平稳,渐渐入定。
只是不知何时慢慢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明昭完全没有意识到。
所以当柔和的青光闪过,一道修长挺拔如松竹的身影悄然出现在在内间,没有惊动任何人。
-
南境温暖,即便是深冬,室内也不需要地龙取暖,皎洁的月光从透明的窗纸中透过,温柔地照亮内间床榻前的一小块地方。
修长身影静静伫立在床榻前,隔着朦胧的纱帐注视着沉睡中的人。
无人知道他到底在那里站了多久,直到床榻上的人皱紧眉头,呼吸似乎加快了一些,他才如梦初醒般掀开床帐,检查起沉睡中人的状况。
温凉的手指点在叶知槐的眉间,青色的灵力没入灵台,将几缕极不易被察觉的黑气牵引而出,叶知槐的呼吸才慢慢平息。
她已经被困在梦魇中数日了。其实梦魇并不沉重,可是她自己却不想醒来,只因梦中那个反复出现的身影陌生又熟悉,她一旦离开梦境便再也无法记起。
所以心甘情愿沉沦在这未知的梦境。
从青城山起便默默跟了一路的郁冀知晓其中的关窍,但也只是克制地点了点她的眉心。
似是在责怪她不好好照顾自己。
熟悉的竹叶清香从袖口散轻轻地散在叶知槐的面颊,睡梦中似乎离那个陌生又熟悉的人更近了一点,但那人欲离开,叶知槐急忙拉住那青色的衣袖。
小声念叨着:“……别走。”
正准备起身离开的郁冀动作一顿,一时之间,却也无法狠心挥开那只轻轻抓握住他衣摆的手。
“阿槐,别怕。”
他微微俯身,抬手将叶知槐眉间的皱痕抹平,而后轻柔地叶知槐手心中的袖摆扯出。
绣着纹路的粗粝布料换成了干燥有力的大手,叶知槐手心的力度加重了些,但意识却安稳了许多,仿佛逝去的东西又被重新握于掌中。
郁冀任由她这么握着自己的手,另一只手时不时轻拍安抚,直到叶知槐呼吸渐沉,进入没有梦魇的香甜睡眠。
“青鸿。”郁冀轻唤。
被搁置在妆台之上的银簪倏地闪至郁冀的面前,不停地闪着急促的青光,似乎在为再次见到主人而欢悦。
这些日子它或戴在叶知槐的发间,或被叶知槐握在手中发呆,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郁冀的气息了。
可是郁冀并没有将它带走的想法,反而将自己的手抽出,将化作银簪的青鸿放入叶知槐的手心。
被叶知槐握着的青鸿身上的青光更加急促了,似是在为叶知槐挽留什么。
“好好守着她。”郁冀轻拍了下自己的本命灵剑,青鸿才渐渐平息下来。
过了一会儿,郁冀轻叹一声,慢慢俯身,在叶知槐的眉间轻触。
“阿槐。”
“没关系的。”
沉睡之中的叶知槐脑海中彻底失去了什么东西,重新空下来的内室中无人看见,她眼角缓慢滚落了一滴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