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午饭时间,褚时胥才姗姗来迟。作为全家最受瞩目的人,他自然而然就成为了餐桌上的焦点与众人畅谈夸赞的对象。
“好样的时胥,你这次升迁,父亲母亲可是高兴坏了。”褚净荣大笑,作出一副真心的模样。作为家中老三,若不是父母亲老年得子,他会是褚家最后一个儿子。
当然,说来可笑,今日来为褚时胥庆贺的皆是他的兄长,他的两个姐姐,并不在邀请名单上。不过,这都是有理由的,毕竟他回来的这一天,需要同兄长们一块,去祠堂上供。
老会长褚忠贤历来传统,不会允许家中女人进到祠堂内,他认为,那都是男人们出入的地方,若是女子进去,于理不合。
也是对祖先的不尊重。
毕竟供奉家族香火这一事,都是男人应尽的职责。
饶是这个时代再新,这种观念在大家族内,也同样得到延续。
“是啊时胥,你可真是让人刮目相看。GK集团因为你的缘故,这段时间,股票一直在上涨。不简单呐。”褚席年笑容亲和,言语间还看了父亲一眼,他在观察父亲的眼色。
果然,老会长听他说了这话,也颇为和颜悦色地道,“时胥为家族做的贡献,大家都能看到。”
“这都是应该的,父亲。”褚时胥谦逊地动了动唇角。
大哥褚道智适时出声,“等用过饭,时胥你先去沐浴,后面再进祠堂奉香。”
“好。”褚时胥淡声点头。在水晶灯光的照射下让他眼角下的那颗泪痣,格外的明显起来。像是皎洁月光上的一株月桂树,清洌冷静。
不同的是,那却是一株黑色的‘月桂’。
这顿饭吃得很漫长。褚姣几乎不能停下自己进食的动作。
大人们高谈阔论的模样像是带了不同形式的面具,而她也有一个,只要停下来,就会被瞩目的光线刺激到反胃的恶心感,这种只有靠着面具才能被完美掩盖。
她其实早已习惯,并且得心应手。
“还合胃口吗?”权知秀注意到褚姣的停顿,不由询问一句。
褚姣点头,“很合胃口,大伯母。”
“那就好。”
权知秀不再关注她。仿佛刚刚的关心,只是为了贴合自己身为褚家长媳的面面俱到。
她又加入了恭贺褚时胥的队伍里。举着精致的高脚杯,笑容轻和又优雅。
褚姣默默地移开视线,咽下了盘中最后一块未沾汁水的牛肉。
她慢吞吞的咀嚼着,突然被一双手挡住了视线。微微偏头,才发现褚佑给她端了一份蔬菜色拉。
她眼睫动了动,向上看去,一张笑容灿烂的脸连同他背后的晶光,都一并占据在她的瞳孔里。
又挤,又刺眼。
褚姣不自觉眯了眯眼睛,说了句:“谢谢。”随后,又垂下了眼皮,像个机械人一样,毫无存在感的吃着玻璃碗里的蔬菜色拉。
乳白色的色拉酱沾过她的唇,像是落下的奶油,依旧在不断咀嚼的腮帮,似刚充了气的皮球,鼓却不够□□,她的小舌舔舐过唇角,‘奶油’瞬间融化不见,只余下亮晶晶的透明液体。
湿漉漉,黏糊糊的。
褚佑脑海里瞬间就浮现出午饭前,褚申抱着褚睇的时候,注视着他的眼神。
似乎也是这样黏糊糊的。
他感受到身体内的不适,像是撕裂了什么东西,正以不可思议的形式注入进他的神经里,让他有着轻微的战栗。
不过只是好奇而已,竟然会让自己如此亢奋。
他抬起手,刀刃插入鲜嫩的牛排里,反复摩擦推锯,切割成一道极为规矩的肉块。它们看上去方方正正的,就像他的心思。
也是如此方正。
褚佑停下手,把盘子推到了褚姣的身前。
褚姣这时,才终于停止了咀嚼。看向他的眸光里,似乎添了一丝清晰的光线。它像是长了一只钩子,要把人吸进去。
“吃吧,你的盘子空了。”褚佑眼神示意地看了一眼她面前的空盘,没有笑,也没有关心,那神情仿佛不过只是顺手。
褚姣咽下了嘴里最后一口色拉,喉间滚动的功夫,她用纸巾擦过唇角,盯着他的脸,摇头说,“吃不下。”随后转过头,便把那盘牛肉轻轻放在了权知秀的面前。
那笑容带着一丝讨好的乖顺。
只见她,嘴唇上下启合着,“大伯母,这是切好的牛排,请吃一些吧。”
褚佑眯眼注视着,她在对他的母亲示好。这似乎能让她获得什么好处。
可是,是什么呢?
他眼珠转动,视线环绕了一圈,最后捕捉到一直在默默关注着自己母亲的二伯母,那格外隐晦的视线上。
他唇角微扬,终于笑了起来。
他想他似乎是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