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也是巧合,夫君是煊哥儿的二伯,哪里有亲人克亲人的。”许繁音仍旧垂着眼,忍着夫君被怀疑的委屈。
可不就是亲人克亲人,魏氏心道,同二郎亲近的哪一个能有好下场?死的那两个未婚妻先不说,克死亲生母亲,大长公主长年缠绵病榻,连那继母大夫人,也一连小产了两个孩子,直到他搬出府,才平安生下了儿子。
而今把她的四郎害到那样远的地方不罢休,又来克她的煊哥儿,真真是晦气。提起菽园魏氏就心生厌恶,却道:“你说的正是,这与二郎没什么干系,不过是棵梅花树,挖了再种便是。”
说罢,冲那些小厮一使眼色,菽园下人见状,也立时作势要拦。
眼见又要打起来,晴岚姑姑往前一步行礼,刚要开口,许繁音拦住她,啜饮一口茶水,嗓音清婉。
“请三婶见谅,这梅树不能挖。”
魏氏亦正笑着捧起茶盏送到嘴边,一愣:“你说什么?”
许繁音温温柔柔地道:“不成的。三婶,这是夫君亲手种的,没他的话,谁也不能挖。”
“人吃五谷杂粮,生病便看大夫,倘若听信偏方怪石头怪树的,只怕会耽误医治。”
许繁音嫁进来也有一阵子了,每天又有素容在耳边叽叽喳喳,岂会不知道煊哥儿才刚学走路,甚至还知道魏氏疼爱孙子,自打满月起就各处找偏方找大补给孩子吃。
那么小的孩子被胡乱喂了这么久,不一直生病才怪。生了病却又不好好治,请什么高人,算到菽园来。
外人传沈微难听的话便罢,自家人也来寻晦气。
沈微好不好旁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吗!
四少夫人挂着泪珠道:“二嫂,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一株梅树再金贵,如何能和人相比,何况煊哥儿还要叫你一声二伯母,求你发发慈悲,救救我那可怜的孩儿吧……”
许繁音见她在现代也不过上研究生的年纪,为孩子担忧的脸都陷了下去,搭着她的手,真心实意道:“小痛久拖成大疾,求神拜佛或许能让人心安,可治病还需看大夫,良药苦口的道理,四弟妹做母亲的人,合该比我明白才是。”
这意思还是不肯,魏氏顿觉半天好言相劝白白浪费,脸色一变:“煊哥儿是大长公主的第一个重孙,他若出了事,你承担得起吗?”
许繁音摇摇头,魏氏以为她被吓住,道:“那便把树挖了。”
孙氏已经哭成了泪人:“二嫂,弟妹求你了……”说着,她起身竟是要给许繁音行大礼,左右赶紧将她扶住。
婆媳两个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许繁音若不答应,倒真成铁石心肠了。
她仍旧道否,目光沉静:“我说了的,三婶,那不成。树是夫君种下,我是他的正妻,他的东西自然是我的东西,我甚是喜爱那梅,不忍心看它开得正好被掘根枯死。”
“煊哥儿是一家人的宝贝,小小的孩儿受苦,我亦是看在眼里,痛在己身。三婶不找大夫,而将罪过怪到树克人身上。夫为妻纲,侄媳不能怪罪夫君的物件儿,也不敢耽误煊哥儿病情。”
“眼下夫君不在园里,只请祖母,母亲做主,若两位长辈同意将树挖了,侄媳定当遵从,绝不敢有半句怨言。”
魏氏眯起眼睛看了许繁音半晌,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就知道她会搬出长辈来,示意身旁妈妈呈上管家对牌:“莫说我私自行事,这是你的婆母周大夫人点了头的,就怕你不信,借了我这管家对牌,给你作为凭证。”
许繁音只道:“祖母也同意了吗?”
周氏横眉冷道:“怎的,仗着大长公主偏爱,旁的长辈便不放在眼里吗?”
大长公主素来偏心二郎,若能得她老人家同意,她还需带着人一声不吭上门吗?
小小的农家女攀上候府,嫁到沈家还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敢拿大长公主压她。
“看来祖母没有同意,”许繁音也有些为难起来,“三婶,不若先问过她老人家的意思再……”
魏氏将手中茶盏重重搁下:“许繁音,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今日这梅树,你挖也得挖,不挖也得挖。”
三夫人发了火,许繁音仍是恭敬着,不卑不亢道:“祖母是一家之主,侄媳不敢背着祖母擅作主张,也不敢忤逆三婶。既然三婶觉得祖母的意见没什么重要的,那想来便只有一个办法了。”
她顿了顿,道:“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