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偞走的很快,到了楼下,才放慢了脚步,信步而行。
浓云渐散,月色透过枝叶落在石砖又缓缓晃动,沙沙的声响与远处的虫鸣交相呼应,让人足够心烦意乱。
符偞洗完澡躺在阳台的靠椅上,身上盖着一层薄毯,柔荑的双手交叠在平坦的小腹上,裸露在外的肌肤白皙发光,睡袍微敞,露出精致的锁骨。
天边的月亮,淡淡的月光在路灯的衬托下,显得有些微弱。犹如靠椅上的人儿的呼吸一般,眼眸微阖,将睡未睡。
敲门声响起,符偞眉头微蹙,睁开泛着水光眼睛。
出风口的空气带着凉意,符偞将薄毯披在身上,忍着倦意去开了门。
“怎么还没睡?”敲门的是一个保养得宜,气质优雅的女人。
夜深,贺舒华见符偞房门的灯还开着,便过来看看。
符偞裹紧身上的毯子,只开门时看了对方,之后的视线总落在别处。
“等会就睡。”声音慵懒,眼尾泛红,氤氲了一层水雾,好像是有了困意。
自中考后,贺舒华和符偞单独相处的次数屈指可数,她们之间基本是通过符伯玄来沟通,原以为三年过去,她们之间的关系可以有所缓和,现在看来是她多想了。
“刚高考完,好好休息,明天我和你爸就回去了。”语气温和,不似从前那般强势。
贺舒华站在房外,房内的低温一缕一缕覆来,不禁拧眉提醒,“空调温度不要打的太低。”
搭在门把手处的指节微顿,“嗯,知道。”
贺舒华没再多说,回了卧室。
符偞关上房门,背靠其上,深呼吸着,而后睨了一眼空调温度,拿起遥控将温度调的更低了些。
拉上窗帘,关了灯,房间里瞬间黑了下来,夏虫鸣声隔着窗纱慢慢渗透进来,悄无声息地将房内的人浸泡在其中。
不久前困意十足,此刻却毫无睡意。
“我……喜欢女生。”
脑海里不断地回荡着卯祈念的话。
那人脸上虽是风轻云淡,眼里却包含了太多情绪,伤心,委屈,没有了往日的光彩,像是溺水的人想求生却无力挣扎。
心口突然的刺痛,让她睁开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球在漆黑的夜里闪烁着。浅浅的叹息消散在夜色之中,才阖上双眼。
第二天清晨,卯祈念又来到了公园,她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个清晨在这里挥洒汗水,和那人。
园内枝繁叶茂,绿树成荫,东边升起的太阳,透过浓密的枝叶,将点点光斑洒在地上。
太阳刚升起不久,还有丝丝微凉的清风吹过,不甚炎热。
公园的光景和初次来时一样,只是心境不同,她现在像是掉入了无底深渊,无法脱身,迷茫而又无助。
卯祈念抬眸望向天际,深吸了一口气,把背包放在长椅上,绕着公园跑了起来,几圈下来,没有见到熟悉的人,也没了动力。
很快,额头的细汗变成豆大的汗珠,直直坠落,呼吸急促,摆动的小腿渐渐吃力。
停下没多久,便觉得脑嗡耳鸣,身上也是一阵一阵的胀热,卯祈念折回原路,坐在长椅上,垂下头看着鞋尖出神。
那人是不来了?又或是……不想见她?
卯祈念越想越觉得烦躁,猛然抬头,便看见符偞正立身于她面前。
一身白色的运动服,露出的双腿笔直修长,肌肤像是冰山上的雪水一般,洁白无瑕。乌黑长发被高高扎起落在白玉般的颈部,未施粉黛已容色天成,宛若掉落人间的天使。
符偞的突然出现,让她犹如置身于梦境一般,好不真实。
卯祈念茫然若失,薄唇半张,似要说些什么,却又久未开口。
那人却容色平常,坐在一旁,倏地,再次撞入那人眸中。
眼眸微闪。
卯祈念咬着下唇,学着那人看向远处的风景。
咫尺之远,因为两人的生分和拘谨,似乎周边淡淡的花香也在此刻浓烈起来。
日光渐浓,蝉鸣声起,昨晚的一切又如潮水般涌来,符偞决定开口:“怎么不说话?”
卯祈念紧紧抓在椅子的边缘处,低声说:“我还以为你不来了。”沙哑的声音出卖了她此刻不复安静的心绪。
符偞的睫毛微颤,眼里的情绪复杂多变,片刻,才轻声道:“为什么这样说?”
空气静默,气氛一瞬间变得安静下来,周边只传来时不时的蝉鸣声,再无其他声音。
卯祈念只觉得眼眶发酸连带着鼻腔也是,强忍着酸涩的情绪,转过身正视着那人。
“我怕你,躲我。”神色不安,眼尾泛红连带着眼角的泪痣也变得炽热起来,像玫瑰盛开一般,鲜艳夺目。
符偞心头一颤,她本能的觉得,面前的这个女生应该是像太阳一样的,温暖、活泼才是她生命的主题。
“你又在徒增烦恼了,我不会因为你喜欢女生就疏远你,你是卯祈念,我的朋友,不是吗?”
朋友吗?那年除夕夜这人便写过[愿岁并谢,与长友兮]
长兮……
前提是一直作为朋友。
如果她哪天捅破了这层“纸”,她们之间又要何去何从,符偞还能如今天这般吗?
大概不能。
卯祈念掩去苦涩,嘴角扯着轻浅的弧度,“嗯,是。”
符偞轻轻笑了笑,指尖搭在卯祈念的发尾处,说:“头绳挺好看。”
浓密的睫毛随着眼角上扬微微发颤,眼眸似一汪春水,染上了湖水的颜色,清澈见底。
卯祈念把发带解了下来,将发丝挽至耳后,指尖捏着发带递到符偞手边,小心解释说:“我就那一个蓝色头绳,被你带走了,我就用你这个了。”
符偞低头,将发带握在手心里,指腹在发带上轻轻滑着,若有所思。
“你说考东大,是因为你朋友,那个朋友是你喜欢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