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乌云的事?”
“嗯。”
向羽扣动板机,再次打灭一道烛火,他保持着这个姿势,继续询问:“想帮乌云?”
“嗯。”梁倩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向排你有办法?”
向羽摇摇头,手指一掰把保险关上,把枪放在面前的桌子上。他盯着远处跳跃的烛火,缓缓说出了一个故事。
二十年前,在一艘出海捕鱼的渔船上,海盗把船长和水手们都杀了,堆在甲板上像一座山,只有被水手们藏在养鱼箱的男孩活了下来。
男孩在父亲和水手们的尸体旁守了三天三夜,他不懂开船,也不懂使用船上的设备,他的父亲虽然是船长,但其实只是组织村里人一起出海捕鱼赚钱的渔民,男孩和父亲相依为命,在船上会尽己所能去帮助水手们递水洗衣,所以在出事的时候,有机警的水手把他藏进养鱼箱。
他们以为是像往前那样的打劫,结果迎来是一场杀戮,海盗们猖狂地想用无辜者的死亡去威慑沿海。
那三天三夜,男孩看到了真正的地狱,是中国海军把他救上岸。
男孩长大后报名参加了海军,成了一名守卫祖国边疆的战士。
“畏惧使人胆怯,但勇气是战胜困难的利剑。”向羽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我给你明天批个假,去做你想要做的事吧!”
梁倩喃喃道:“向排……”
她非蠢人,自然能明白故事中的男孩是谁。
只见向羽迎上她的目光,轻轻地摇头,然后转身离开了训练场。
梁倩盯着他的背影,许久之后,她拿起枪拉开保险,认真地举枪瞄准,扣动板机。
“砰砰砰!”
烛火尽数熄灭,夜幕已经降临,然而第二天的清晨总会如约而至,一切过往都将焕发新生。
海训场的沙滩上,警卫连的人正在晨练,与众不同的是在另一侧的房子前,三个新兵在自顾自训练,节奏与警卫连完全不一样,看其标准怕是与兽营的强度不相上下。
张冲和鲁炎各扛一根粗重的圆木,动作快速地做着下蹲,张冲还时不时扭头,朝鲁炎露出极为挑衅的表情,而后者则不受影响,一脸淡然的自信。
“一百零一,一百零二……”蒋小鱼站在看台给两人计数,忽然他看到了一辆越野厢停在海训场上,不由得好奇道:“奇怪了,最近的演习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这不很正常吗,海训场本来就是部队演习的地方。”鲁炎不置可否。
张冲不满地开口,“老鱼别忘了数数,这次我肯定比鲁炎做得多。”
鲁炎听到嗤了一声,懒得搭理对方。
“哎,快看有个女兵过来了。”蒋小鱼从看台上跳了下来。
此时,梁倩已经走到三人身旁,见蒋小鱼迎了上来,礼貌地朝他点头,“你好,我是乌云的战友,是来找乌云的,请问她现在在哪?”
“你好,我叫蒋小鱼,是负责看守海训场的。”蒋小鱼一听是乌云的队友,兴奋地朝张冲看过去,“秃子听到了没,人家是来找乌云的,还不快给人带去乌云的宿舍。”
张冲嘿嘿一笑,放下圆木引着梁倩离开。
看台下,蒋小鱼与鲁炎对视一眼,皆是松了一口气。因为打从乌云来到海训场后就一直处于低气压状态,他们的劝说都被乌云以抗拒的姿态给无视了,显然乌云并不想把不敢对人开枪的原因给说出来。
“你有没有用一把装着真子弹的枪对准过一个人?你有没有用真的子弹去射击一个活生生的人?那是人,不是狼!”
“我告诉你们,我有!你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吗?好像枪口对准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子弹贯穿的好像是自己的身体,这种感觉我这辈子都不愿意再体验一次。”
这都是乌云红着眼怒吼出来的话。
冰雪聪明的蒋小鱼已经从乌云透露的只言片语猜到了,乌云很有可能是因为开枪误把人当狼打到了,所以她害怕对真人开枪。
用鲁炎讲的专业术语来说,乌云大概率是患上了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
“要我说,如果这次乌云的战友劝不了,咱们还是得用上秃子的办法,必须让乌云不再恐惧那玩意。”
鲁炎把圆木立起,不确定道:“臭鱼,那招可是把双刃剑,用的好自然是好,但用差了可就难上加难甚至进一步加深乌云的应激障碍,咱们可得想好了再使。”
“不管了,再难能有现在的情况难?就当做是死马当活马医吧!”
走回来的张冲刚好听到最后一句,“医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