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利斯的声音,遥远却清晰,直直地穿透了他的灵魂。
他的脸色瞬间大变。
下一秒,他猛地展开翅膀,像一颗坠落的星辰,笔直地朝着人间冲去。
他降临在洞穴外,阿利斯的喊声未曾停歇,塔纳托斯瞬间冲到他面前,捂住他的嘴:“你干什么!你不想活了吗!”
阿利斯一届人类来到神明的领域,发出如此大的声响,是生怕宙斯听不见吗?
然而阿利斯的下一句话让他的心沉入谷底:
阿利斯瞪大眼睛,眼睛通红,指着洞穴深处,声音嘶哑:“阿塔娜缇在里面———!”
他松开阿利斯,几乎是瞬移般闯入洞穴。
姐姐……
他的呼吸在刹那间停滞。
她的金瞳、她的白金长袍、她被束缚的身体、她低垂的头颅……
屏障挡在他面前,像是命运给他设下的最后一道牢笼。
塔纳托斯的神力瞬间暴涨,他的黑色气息在整个洞穴里翻涌,死亡的气息撕裂了空气,他狠狠地撞向屏障!
轰———!
屏障剧烈震颤,却没有碎裂。
塔纳托斯的眼底几乎燃烧起黑色的火焰,他一遍又一遍地撞击着屏障,每一次冲击都让整个洞穴震动,激荡的回声仿佛冥界的丧钟。
就在这时———
一队穿着盔甲的人类涌入洞穴。
赫拉缓步走进,身后是士兵,那位老朋友“士兵”。她微微一笑,声音温柔得仿佛在呢喃一则童话。
“哦,塔纳托斯。”赫拉的目光落在屏障后的阿塔娜缇,嘴角扬起一丝恶意的弧度,“你终于来了。”
“赫拉,你———”塔纳托斯擦掉唇角溢出的一抹鲜血,猛然就想冲着赫拉冲过去。
而赫拉只是轻轻抬了下手,塔纳托斯就站在原地不能动弹了。她是天神之后,神力仅次于宙斯之下。
随着赫拉的动作,她身旁那个男人走了出来。
他的手里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而他的胸前,挂着一块金黄色的琥珀。
塔纳托斯看清那块琥珀的瞬间,他的瞳孔猛然收缩,眼前发胀,胃里一阵绞痛。
那块琥珀,阿塔娜缇特殊的金色的血。
他懂了,他全都懂得了。
那不是普通的琥珀。
那是阿塔娜缇的心脏。
……
暴雨仍未停歇,像天神的悲泣,拍打在染血的土地上。浓重的乌云压在天空,让白昼变得阴沉。
阿塔娜缇摘下白纱,低垂着脸看着怀里的婴儿。那已经是个死婴了,她本就奄奄一息,刚才人类为了引她出来,狠狠的击打了她,她发出了在这世界上的最后一声大哭。
最后她的生命凋零,哭声越来越微弱,直至死亡。
阿塔娜缇的眼睛能看见人类的命运,从出生到死亡,什么时候会遇见什么事,她可以看的一清二楚。
那小女孩的一生太过短暂,她出生在一个贫困的家庭,有一个哥哥。然而就是这个哥哥半夜的时候偷偷把她卖给了别人。
最后———
小婴儿出现在这里,当作是要挟阿塔娜缇的工具。
她的哥哥此时就站在阿塔娜缇面前。
“士兵”。
阿塔娜缇第一次流下了眼泪。
不是为她自己,是为怀中的死婴,为面前的人类,为……
就连盖亚也不知道,阿塔娜缇她不止能看见人类的命运,远远不止。但也许就因为她的这份能力,多是被命运捉弄的,眷顾然后抛弃。
围住她的士兵们一时愣住了。阿塔娜缇的确不输于赫拉,可能是仅次于阿芙洛狄忒这位美神的存在了。
“她哭了?”一个人类低声咕哝,握着武器的手微微发抖。
那个握着匕首的男人———士兵———站在最前方,他深深盯着她,心脏跳动得剧烈。他的目光游走过她湿透的长袍、雨水沾湿的金发,最后落在她的脸庞上。
美得让人心悸。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战利品,他的猎物,他要的那颗头颅,他要让这张脸永远定格在他想要的表情里——惊恐、绝望、挣扎……任何一种都行,唯独不是现在这副模样。
她居然在哭。
士兵皱眉,心底涌起一丝不快。这样的表情只会让他产生一种诡异的保护欲,而不是他想要的那种令人灵魂都在颤栗的兴奋。
她为什么要哭?
他迈步向前,匕首微微下压,指向她的咽喉。
“你哭什么?”士兵开口,声音低沉又粗粝。
阿塔娜缇没有回应。她只是轻轻侧过头。
“这可是个笑话。”士兵继续逼近一步,脸上的笑意透着讽刺,“你该跪下来,求饶,痛哭流涕,或者反抗———但你却摆出这副样子,好像你在为我们悲哀似的。”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冷意,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神。那双眼睛里没有恐惧,甚至没有愤怒,只有无尽的哀悯和柔软的悲伤。
那一刻,士兵产生了一种怪异的错觉。
他像是站在一个审判席上,而面前的少女不是他的猎物,而是一位神明,她在为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