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一峰看到江抚站在这里,愣了一秒,随后惊喜道:“你怎么回来了小抚?”
“邓叔叔好,我回来打扫一下屋子。”
“这样啊。”邓一峰欲言又止,随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道:“那禾鸢……”
“妈妈她还在医院。”
邓一峰露出失望的神情,勉强的笑道:“她还好吗?”
江抚盯着眼前的男人,开口道:“出来说吧,我正好有些话要跟你说。”
夜晚的温度总是格外低,空气里飘着灰尘,白惨惨的路灯从头上照下来,格外的凄凉。
两人找了一个馄饨店,破旧的餐馆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老板给两人上了两碗馄饨,便去后厨烤着“小太阳”玩手机了。
两人沉默的吃了几口馄饨,江抚突然道:“前几天去看我妈妈,她提到了你。”
邓一峰立刻抬头,有些紧张的看着他:“她…说什么了?”
江抚看着他的眼睛道:“她说,这些年谢谢你。”
谢禾鸢坐上轮椅后,脾气还是那么倔,即使是江抚,她也是不愿意寻求帮助的。
更何况是陌生人,所以当谢禾鸢第一次决定出门的时候,谁也没告诉。
她来到那个狭窄的小破楼梯,铺上早已准备好的木板,深吸一口气就这么直愣愣的划着轮椅下去了。
结果不出所料,她重重摔在地上。
不过,这些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她拍了拍身上的灰,伸手去够滑到一边的轮椅,这时一只大手突然伸了过来,耳后传来男人的惊呼声:“您还好吗?”
谢禾鸢吓了一跳,下一秒她就被男人抱起来,放在轮椅上。
没想到会碰到人,她有些窘迫的红着脸道了谢。
而这个男人就是邓一峰,他被谢禾鸢姣好的面容和温柔的笑意晃了眼,顿时也不好意思起来。
结结巴巴道:“你、你没事吧?”
他错以为是谢禾鸢从楼梯上不小心摔下来的,立刻好心的将她抬到家门口。
谢禾鸢不愿意说出实情,就将错就错的再次回到了家。
这件事后,吓得她好几天没敢再尝试,过了几天,她又开始坐不住,趁着江抚上学的时候,打算再来一次。
结果一出家门口,好巧不巧的再次碰到了邓一峰。
她无奈的打了一声招呼,想着今天的计划又要泡汤。
结果邓一峰细心的看出她的想法,试探的问道:“要不我抱您下去?”
这句话说的唐突又没礼貌,邓一峰立刻找补道:“……哈哈哈我、我的意思是……”
但谢禾鸢转念一想,反正他都看到了,让他帮忙也不是不可以,到时候自己再拿一些礼物感谢一下。
于是她点了点:“那就麻烦了。”
结果邓一峰刚弯下腰,要凑近她,一只拳头就揍在了他的脸上。
原来是江抚落下东西了,折返回来,就看到一个男人在家门口,还离坐在轮椅上的谢禾鸢极近,当即就炸了,二话不说就揍了上去。
他这一拳是下了狠力打的,邓一峰的鼻子当时就喷出血了。
那之后,误会解除,邓一峰还总是念叨这件事。
而他也在日渐相处之中,逐渐对谢禾鸢生出了不一样的情愫。
在她夺目的外表下,是一颗炽热的心脏,她像是坠在泥潭里的荆棘玫瑰,折羽依旧要飞翔的鸽子。
邓一峰一辈子没什么大能力,年轻时浑浑噩噩度过了半辈子,随便在一个小公司找了一份工作,以为自己就这么一直混到死。
偏偏……偏偏在这时候遇到了谢禾鸢。
“她还说,她一直在疯狂的寻找她的价值,那个堪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在她失去双腿的那一刻,她以为她的价值就要到此结束。
但她碰到了那个寻求她帮助的小女孩,让她再次看到了希望,仿佛她再一次闪耀了舞台。
而如今——
谢禾鸢温柔而坚定的嗓音落在江抚的耳朵里:“——如今,我不再被困名为‘价值’的牢笼,它让我生,也让我死,而现在,这次的‘生’与‘死’是由我自己决定的,即使我走不了,动不了,但这次的自由因为‘我’,在真正意义上拥抱了我。”
“我爱我,就应该胜过所有。”
江抚把那张银行卡递过去,平静的说道:“这是这些年你打过来的钱,都在这里,今天就一并还给你。”
“今后不要再想她了,找个心意的女人,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
安静的餐馆里,只有一个三十多岁男人的哭泣声。
江抚盯着外面沉沉的暮色,又忍不住的发起呆。
黏腻又潮湿的思绪笼罩他,心里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捅了一刀,呼呼的漏风,他在此时格外的想念权择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