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弘彦点点头:“魏都尉辛苦了。若有需要,尽管来找老夫。”
魏明翰拱手告辞,带着不良人离开刺史府。走出府门,他摸了摸袖中的佛珠,取出来放在鼻端轻嗅。佛珠上残留着一丝淡淡的檀香,还有一丝血腥气。
内院里,安祈康收起铜铃,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林弘彦皱眉:“祠主要怎么对付他?”安祈康凑近林弘彦耳边密密低语。
……
……
正午已过,魏明翰请了两名不良人吃饭,套出来不少关于伊州官场的消息,了解到这位刺史林弘彦早年意气风发,曾说武才人狐媚惑主,如今夫人房氏一族没落,官场没人撑腰,常遭打压,估计日子并不好过,遇事常称病回避。
“只要逃犯没逃到他家,他都不会管的。”不良人喝着酒,摆摆手让魏明翰放心。
魏明翰点头,心中却掠过别的想法。“你们认识这里的画师吗?”
……
不良人带魏明翰来到破庙街一带便离开,魏明翰打量这破落阴晦的街道,房屋简陋,巷道狭窄。那羊皮卷上的画栩栩如生,画师功力不差,以其才具,足可谋得殷实家境,怎会生活在这种地方?
他握紧了手中的剑柄,向深处走去。
迎面一座残旧的房屋,门口地面青砖的缝隙间冒出一些杂草,这是多久没人上门了。
魏明翰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霉味和墨臭混合的刺鼻气息。屋内昏暗潮湿,层层叠叠的宣纸像帷幕一样垂挂下来,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他拨开一张张泛黄的画纸,脚下不时踩到散落的画笔和颜料。画纸上全是些诡异的图案:扭曲的人脸、破碎的肢体、燃烧的火焰...每一笔都透着癫狂。
“张画师?”魏明翰试探着喊道。
角落里传来沙沙的声响,他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佝偻的身影正伏在破旧的案几上,手中的毛笔在宣纸上胡乱挥毫。
“张画师?”魏明翰又喊了一声。
那人抬起头来,魏明翰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眼前之人蓬头垢面,眼窝深陷,脸上的皱纹像刀刻一般深。他穿着一件破旧的青衫,袖口已经磨得发白。
“谁……谁在叫我?”画师的声音沙哑刺耳,眼神涣散。
魏明翰从怀中取出羊皮卷,展开那幅魏父和玉面灵傀站在一起的画像:“这幅画,可是出自张画师之手?”
画师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他一把抢过羊皮卷,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抚过画像:“是我画的……是我画的……”他喃喃自语,“我对着他们画的……我还记得,那年他们一来,我就看出这两人妙不可言……”
魏明翰攥紧的拳头指关发白,却也注意到,画师的手腕上有一道道青紫的痕迹,像是被什么东西勒过。
“张画师,”魏明翰压低声音,“这幅画是在什么情况下画的?画中人现在何处?”
“嘿嘿,上个月还有人找我画……”画师突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你想知道?”他咧嘴一笑,露出发黄的牙齿,“那就给我找来仙丹!”
“仙丹?”
“对!仙丹!”画师猛地站起身,却因体力不支踉跄了一下,“没有仙丹,我什么都不会说!”
这时,一个面容憔悴的老妇人从里屋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碗稀粥:“当家的,该吃饭了……”
“滚开!”画师一把打翻粥碗,“这些粗茶淡饭有什么用!我要仙丹!仙丹!”
妇人吓得后退几步,魏明翰连忙扶住她:“这位可是张娘子?”
妇人点点头,眼中含泪:“这位官爷……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多嘴!”画师厉声喝道,抬手就要打人。
魏明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张画师,对娘子动手,可不是君子所为。”
画师挣扎了几下,却因力气不支瘫坐在地。他喘着粗气,眼中布满血丝:“仙丹……给我仙丹……”
魏明翰松开手,转向张娘子:“张娘子,这仙丹是怎么回事?”
张娘子抹了抹眼泪:“当家的以前有风湿骨痛,去年有个云游道人给了他一颗仙丹,吃了之后病就好了。后来他就到处去找那道人,每次找到仙丹吃了就精神抖擞,画画如有神助……可一停下不吃,就浑身疼痛,流口水,精神萎靡。后来那人走了,他就——”
“住口!”画师突然暴起,却被魏明翰一把按住。
“张画师,”魏明翰沉声道,“我会给你找来仙丹。但你要答应我,到时候把知道的都告诉我。”
画师眼中闪过一丝狂喜:“好!好!只要你找来仙丹,我什么都告诉你!”
魏明翰松开手,转身离开画坊。走出门时,他听见身后传来画师癫狂的笑声和张娘子的啜泣声。
他摸了摸袖中的佛珠,心中已有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