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抹抹嘴,身心畅然,转头看向蹲在地里拔草的吴雪翠,竖起大拇指,“翠翠,你这黄瓜种的真好吃!”
吴雪翠微笑,见满福叔拿起剩下的一根黄瓜,方欲张口而食,忽又辍止。
“叔,咋不吃了?”
“福豆肯定喜欢吃。我给福豆留着。”
有点好东西,满福叔都想留给福豆。吴雪翠看了看满福叔。满福叔是真的很爱福豆。福豆不幸,但同时又是幸运的,因为他有一个这样爱他的父亲。
“没事,您吃吧,等会儿回去了,我再给福豆摘两个。”
“要不得(使不得),要不得。”
“要得,两个黄瓜而已,莫客气。”吴雪翠摆摆手。
满福叔还是没吃,把剩下的那跟黄瓜放好,继续干活。干着干着,他吞咽口水,回味起黄花的味道。
那美妙滋味,真是让人难以忘却。怪不得翠翠卖菜生意这般好,种的黄瓜这样好吃,生意不好才怪。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时近午时,日头高晒,土地炙热,烫手可感。今日阳光,格外猛烈,暑气炎炎,吴雪翠以草帽遮面,挡烈日之威,“今儿可真热啊。”
眼角余光里,满福叔不惧炎热,仍干得起劲。
“叔,太热了,先回家避避,免得中暑了,正好要吃午饭了,先回去吧。”
“我把这点薅完。”满福叔擦汗。
“行,那您注意着些,热得受不住了就先歇下来。”
吴雪翠拭汗,持草帽扇风,步向家中。回家路上,目光掠过田间地头,见村民们顶着烈日辛苦劳作,她摇头轻叹,叹农事之多艰。
快要到家,离院尚远,吴雪翠已闻大黄吠声阵阵。紧接着,便见大黄直接跳出高高的篱笆,冲向她。
它扑到吴雪翠身上,险些把她扑到地上。欢快摇摆着尾巴,它蹭蹭舔舔她的掌心。
“大黄,你太重了!”吴雪翠稳住身体,“你最近又长了好多膘!”
她种的菜,吃了比吃肉还能长肉。最近大黄又长了许多肉,肉墩墩的,像个小老虎。威壮彪悍的小老虎。
她揉揉它毛茸茸的头,“好了好了,快进去。”
大黄很听话,乖乖从她身上下来,一口叼住她手里拎着的箩筐。帮她把箩筐掉进院子里。她笑笑,跟着进门。
院子里浓香四溢。空气里弥漫着血豆腐的味道。血豆腐是猪血和豆腐制作而成的,里面不含肉,嗅之却有肉香,类腊肉之韵。但有区别于腊肉之香。
家中所制血豆腐,以茶树枝烟熏而成,吸足茶木芬芳,散发出一种清馥之味,腊肉没有的清馥。
这香味勾得吴雪翠腹中鸣响,咿咿呀呀唱起空城计来。
“奶,好香呀!”她急步进灶屋。灶屋里热香腾腾,吴奶奶在薰薰香气里,侧过脸,语气慈蔼,“回来了?饭还没好,你先歇歇。”
“好嘞!”
片刻后,饭熟。吴雪翠的注意力第一时间被盘子里的韭菜炒血豆腐所吸引。
血豆腐外皮黑红,内里玫红,切成片状,状似腊肠。斑斓的红里,横亘着青绿的韭菜,红绿相间,煞是好看。
吴雪翠快速吃一口,牙齿穿破热腾腾的血豆腐。
血豆腐质地紧实,不柴不腻。猪血的鲜,豆腐的醇,经晾晒,历烟熏,再经过长时间储存,在时间里沉淀出了一种类似腊肉的香。
类似腊肉香,但比腊肉香多一份豆腐独有的清气。吃起来鲜清爽口,醇浓味香,香而不腻。
美味到流口水的血豆腐,与韭菜共炒,尽吸韭菜之辛香,口感益增,美味倍加。
吴奶奶咀嚼着血豆腐,“哎哟,用这个韭菜炒血豆腐,老香了!”
吴雪翠种的韭菜好吃得不得了,用之炒血豆腐,血豆腐美味大增。一口下肚,余味悠长,回味无穷。
吴雪翠给吴奶奶夹了菜,慢条斯理咀嚼咸咸的血豆腐。烟熏过的食物,经过长时间的储存,会发酵出一种迷人的味道,像是经过岁月沉淀的美酒,让人不禁沉醉其中。
吃咸了,吴雪翠举碗喝米酒。甜甜的米酒,配上咸咸的血豆腐,很是解腻爽口。
吃饱喝足,昏昏欲睡。吴雪翠掩口呵欠,继而午眠。方醒未久,吴建刚便携大铁锅,叩响了吴家院门。
“翠翠,大铁锅买回来了。你看看还成不?不成我再去换?”
“挺好的,刚子,麻烦你了啊。”
“麻烦啥呀,要是没问题的话,那我先回去了。”
“没问题,谢谢你了。”
很多人新买了锅,直接就用,殊不知新买的大铁锅,需要开锅才好用。开锅之意,在于祛除新锅之杂质,且使锅具烹饪时不粘不滞。
吴奶奶让吴雪翠去歇着,她来开锅。吴雪翠没让,“我来。”
开锅首步,烧锅至微蓝。第二步,添水加洁精洗锅,吴雪翠用钢丝球擦洗。第三步,猪皮擦锅。锅烧热,吴雪翠拿猪皮均匀擦锅。猪皮里烧出来的油脂,被均匀得涂抹在了锅里。
待锅面油润,再以清水涤之。复烧至干,吴雪翠又以猪皮擦之。锅中滋滋作响,猪皮冒油,随着时间的流逝,铁锅愈见油润,开锅功成!
新锅既开,需静置一夜才能使用。吴雪翠擦拭手指,“明天就能用新锅了。”
开完锅,吴雪翠歇息歇息后,赴往田地。途径一户村民小院,她听到里面传来孩子的哭声,伴随着大人的斥责声。
“我真是生了个祖宗!别哭了!”孩子妈妈道。
“呜呜呜我不我不呜呜呜!”
“再哭我就打你了!”
“呜呜呜呜呜!”
吴雪翠驻足。没听到孩子被打的声音,她便不再停留,举步欲走,耳边忽然传来院子里孩子妈妈的声音。
“都怪翠翠!唉,你说这事儿整的……都怪她!”
吴雪翠脚步一顿,“?”
什么?怪她?她怎么了?不是,怎么就怪她了?